姜望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也算諸天都遊過。在所有浮光掠影的小歡喜中,他最熱衷於蒐集美食——家有貪吃小妹,為兄不得不為也。
而即便放諸天下,黃粱臺的美食,也可稱名第一。
畢竟除了虞國公屈晉夔,也沒聽說第二個愛做菜的絕巔。
大齊太子姜無華的廚藝也算妙絕,長樂佳餚堪稱臨淄絕品,齊人無不以享用為榮。但與黃粱美食,仍不可同日而語。
黃粱臺開宴不多,每一桌都緊俏,在楚國是無數達官貴人爭搶的享受,乃“天下至味”,可謂“極口腹之慾”。
但姜望每回來楚,都必能享用一桌——這就不得不誇左光殊找媳婦的本事了。
魔族戰略收縮,邊荒誅魔已是苦功難獲,姜望本就要挪個地方,轉道虞淵,謀求殺真。
從妖界輾轉現世邊荒,從牧國防線殺到荊國防線,再去虞淵。在某種意義上,他姜真人也算是妖憎魔厭了,也不知修羅會不會歡迎他。
虞淵入口無非秦、黎。
通常來說,人們前往虞淵歷練,都是過秦境,走武關。黎國還是雪國的時候,常年鎖境,並不對外開放虞淵入口。如今洪君琰歸來,並西北而立新朝,積極對外交流,也開放了虞淵入口,誠邀天下修士前往歷練。
但對姜望來說,他當然要去戰爭更激烈一些的地方,所以秦國武關是更好的選擇。順路來到南域,赴楚拜訪一下長輩親朋,也是應有之義。
左光殊也不像他第一次來楚那樣,卷千騎相迎,現今寫封信就算熱情,迎到門口就算親熱呢。
不過他也熟門熟路了,於南域自在履空。
這南域有不少強大真人,值得他上門討教。
拋開楚國不說。還有魏國大將軍吳詢、越國隱相高政、宋國國相塗惟儉、劍閣萬相劍主……
說起來南斗殿陸霜河與他還有絕頂之約,現在看來,七殺真人是沒法赴約了。回頭還是要請觀衍前輩解開命格糾纏。
一邊隨手演練道術,一邊琢磨著南域試劍的目標,忽然之間,長相思顫於鞘中!有一縷絕強刀氣,橫於百里之外!
姜望隨手按住劍柄,撫平長相思的躍躍欲試——隨著他連殺洞真,橫絕諸界,這柄劍也是越來越囂張,遇到哪個都想碰一碰。
南斗殿怎麼說也是天下大宗,傳承悠久,說句不好聽的,南斗殿立為天下大宗的時候,熊義禎都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楚國此番滅南斗,各種層次的戰鬥都少不了,強者爭殺,必不鮮見。
姜望自問不是個愛看熱鬧的人,按住了長相思,淡定地繼續往楚國去,光殊還在等著開飯呢!但就在這個時候,他不小心放開的見聞,偶然捕獲了一個名字——
“鬥昭!”
姜真人腳步一轉,立即斂形斂音,尋聲而飛。
倒也不是喜歡看戲,聽到了同事的名字,過去關心一下,豈非人之常情?
丹國早已覆亡,拔地而起的是元始丹盟。
在元始丹盟和宋國之間,有許多山巒,其中最有名的一座,當然是燕雲山。
無生教祖張臨川,曾於此偷建無生地宮。也於此血屠追緝者,殺了十餘名神臨修士,數百名各國超凡。
燕雲山地宮血屠,魏國晚桑鎮慘案,都是張臨川的孽行。這兩個地方,也因此而為世人所知。
好巧不巧,姜望今日循著鬥昭之名,又輾轉飛來此處。
他曾經在這裡仔細尋找張臨川的痕跡,故而對燕雲山非常熟悉,閉著眼睛都能記得地形,睜開乾陽赤瞳,遠遠便見著一道刀虹橫掛。
寒鋒如洗,剖開天地。
鬥昭武服獵獵,招搖於空,十分的狂放:“法羅!我已經放你逃了三天三夜,也沒有人來救你。你點的莫不是死香?你到底有沒有放求救訊息?”
名為“法羅”的三分香氣樓真人,剛剛被一刀斬落山谷,轟開泥土,陷地百丈之深,一時還沒有爬起來。
被鬥昭追砍三天三夜,他還能喘氣,就已經很不錯了。
“鬥昭,你窮橫什麼?”法羅陰惻惻的聲音,怨恨地響在地坑:“若不是在南域……”
地坑之中,蒸騰煙氣。那煙氣化為一尊獐狀的三色異獸,散發奇香。仰天長嘶,尖嘴外錯獠牙,一時陰翳橫空、瀰漫張織,使得元氣都沉晦,烈陽都變暗,卻偏偏產生一種令人醺醺欲醉的安寧感。
令人不自覺地放下防備,淪於危險。
此中樂,難為言。
三分香氣樓秘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