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不曾發生。
王驁目眥欲裂,全身肌肉繃住,每一根筋絡都絞緊,還在努力往前疾飛。負此山,越萬山,為尋武道盡頭,人生“彼岸”。
天下最強的武夫之軀,也難以承擔探索極道的苦旅。
繃緊的面板出現裂紋,堅韌的血管一根根爆開。
可是他圓睜著血絲密佈的眼睛,執拗地看著遠處。
他看到了……
他看到——
在無邊迷霧海籠罩的最深處,確然有隱約的山影。
雖然只顯現了些許輪廓,山影一角,可是它偉岸磅礴,它真實存在!
武道有路!
天不開,人自求。
已見到,已見“道”。
幾乎要仰天狂笑。
這一刻整個武道世界,都在咀嚼那一縷雀躍。苦盡甘來的那點甜,的確甜到靈魂深處,叫人此生不忘,此生不悔。
但是王驁在墜落。
他一拳轟天,為萬世武者轟碎了天道屏障。縱然天道屏障散還聚,武道絕巔未開,就永恆存在。但在下一個挑戰者面前,也必然不能再如此厚重。
他拳轟武道彼岸,轟開了永恆迷霧,看到茫茫選擇中,無數並不成立的可能。看到錯誤,也是在靠近正確。看到越多錯誤,距離正確就越近。這一拳轟平萬載,極大地填補了後世武道修士的犧牲。
他悍然躍向深淵,用移動“此岸”的方式,讓自己更靠近“彼岸”。他第一次在迷霧海中看到山影,他已是有史以來最接近武道絕巔的那個人!
他早已經到極限了。
燃氣血,焚武意,耗此軀。終於油將盡,燈也枯。
他正是一次又一次地突破極限,才來到這裡。
可是人有窮,天無盡。
結束了……
“後來者——”
王驁已經變成皮包骨頭的模樣,甚至皮也裂,骨也裂。磅礴氣血曾如江河,如今衰微,不堪一杯飲。
但是他奮起最後的力氣,放聲怒嘯:“武道非窮途,武夫王驁,已見絕巔!”
後來者……
請繼續。
繼續這場苦旅吧,我期待有一天,整個現世,為我輩武者,降落甘霖!
我已經看到那一天,不會太遠!
呼呼呼。
是墜落的風聲。
王驁的眼皮不斷耷下,又不斷奮力撐起,故而眼前的世界,就這樣忽明忽滅。
人已是蜉蝣之暮,氣已是風中殘燭。
他知道一切都要結束,但武者的意志,一定要燃燒到最後一刻。
就在這個時候——
這個荒涼的武道世界裡,陡起一峰!
此峰凌雲,山頂站著一個白髮蒼蒼但筋肉雄健的老人。
墨家武夫舒惟鈞!
他來爭渡嗎?
他於此時?
此時此刻,這個活了一千多歲的蒼老武夫,站在他始終屹立的武道最高處,眺望他夢寐以求的絕巔風景。
他當然也看不到“彼岸”,只看得到在這場征程裡燃燒一切的王驁。
在探索極道的苦旅中,天下第一的武夫都顯得渺小。
在天道的橫亙之前,王驁的拳頭好像都不夠硬。
舒惟鈞站在武道二十六重天的極限高處,站在與王驁相似的、又躍出的“此岸”。
老者的白髮飄蕩在獵獵風中,沒人知道這時候他的心情。
只可看到他赤裸的上身,肌肉如丘陵墳起,抬起的一雙手臂,好似撐天之峰。他的身體彷彿牽連著束緊世界的線,一呼一吸都能牽動這個世界。
當他有所動作,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
而他左手成掌,右手成拳,並在一處,對那墜落中的王驁遙遙一拜——
“武夫舒惟鈞,敬王驁!”
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吉事左上,凶事右上。右掌左拳,決生死也;左掌右拳,論高下也。
在那無盡深淵之中,當即拔起一峰,上寬而下窄,倒懸如樽。恰恰推至王驁腳下,將他接住。
以此武道之峰,敬王驁一杯。
舒惟鈞此來非為爭道,不是要趁人之危,踩著王驁越天塹,而是要送王驁一程!送上武者最高的敬意!
極道苦旅上的重壓,全被此酒樽狀的武道之峰承受。
站在武道二十六重天極限高處的舒惟鈞,全身筋肉骨骼,都發出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