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安靜,他拿著筆、簽著自己的名字,卻死死地看著姜望,彷彿那隻筆就是刀子,正剜著姜望的心。慢慢摁下手印的時候,心裡喚的是趙玄陽的名字。
“玄陽。為師今日……”
今天是個合適的時間。天氣也很好。
姜望靜靜地等待。
茯苓、白朮、甘草,幾位靖天府的真人,依次簽下自己的名字,摁上自己的手印。
最後這張生死狀,傳回到半夏手中。
他拿著這張十分單薄、但寄託著七位當世真人性命的紙,用最大的剋制說道:“神霄在即,人族本不該內耗。吾等六人一再忍讓,不惜卑顏訪見,怎奈何你姜望猖狂,步步緊逼!今不得已簽下此狀,想來朝堂諸公,天下尊者,都能體諒!”
便說著,握住了那支筆。
“且住!”
忽起一聲,喝止了半夏的筆端。
隨著聲音一起出現在空中的,是一個身穿兩儀武服、長相很是年輕俊朗的男子。但眼神中的歲月,說明他並不年輕。
他正是於闕,帝黨真君、天下名將,執掌八甲第一的鬥厄軍!
曾在星月原戰事裡,赴萬和廟觀象,同姜夢熊坐而論道。
此刻他凌於高處,才一出現,就壓制了靖天六真蠢蠢欲動的氣機,只是輕輕一推,便將太虛閣樓推回了虛空。
拿眼一掃,頓有威勢如海:“爾等幾個,在天京城胡鬧什麼!”
人間第一天京城。
東城長街,此刻傾注了這座城市幾乎所有強者的視線。
姜望來到景國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可以說是小打小鬧,或者用陳皮道士的話說,是“撒潑打滾”。
但是當他拔劍要殺登臨洞真的陳算,當他站在天京城的大街上,提出要與靖天六真生死一戰。
這就不再是一件“小事”了。
於闕的到來,更是彰顯了此事的嚴重性。
“于帥!”半夏代表六真開口:“您也看到了,從靖天府一直到天京城,吾等不是沒有剋制過。是這個姜望咄咄逼人,一定要與我們劍分生死。我們忍無可忍,才不得不應承——有此生死狀在,便是傳於天下,也無人能說我們什麼!”
“是啊于帥!”姜望第一時間表示支援:“我等七人白紙黑字,生死無怨。誰又能多嘴!”
“天京城是給你們打生打死的地方?”於闕完全無視了姜望,嚴肅地看著靖天六友:“他姜望二十七歲不懂事,你們個個都有三百多歲,也不懂事嗎?!”
相較於東天師宋淮,同為帝黨的於闕,對靖天六友來說是更有分量的存在。
“我不知道為什麼?”茯苓狠狠瞪了蒼參一眼,不叫他衝動發作,自己開口道:“這小賊都打到門上了,一巴掌一巴掌扇天京城的臉。中央大景,千古威嚴,豈容我們六個避戰?”
於闕淡聲說道:“中央大景,千古威嚴,豈是些許小事能夠撼動?咱們現世第一帝國,就該有第一帝國的度量,著眼於天下大局。姜閣員年紀輕輕,咱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因為一時衝動毀了自己?”
他負手而立,強調道:“為天下計,姜望這樣的後起之秀不該死在今日。本帥也不忍見太虛閣員死在天京城。”
“去他的天下大局!”蒼參按捺不住,怒聲道:“姜望心中無大局,老道心裡也沒有!他想我死,我想他死,就這麼簡單——于帥不必再勸了!”
於闕看向他,眸光冷冽:“這是命令。”
“他殺了趙玄陽!!!”蒼參一時脫口而出,雙眸都是猙獰的血絲:“您要怎麼命令我們不為自己的徒弟報仇!?”
“什麼趙玄陽!”姜望勃然大怒,拂袖而前,戟指蒼參老道士:“你說話最好注意一點,不然割了你的舌!本閣豈容你們汙衊?!”
於闕猛然扭頭,看向姜望,僅僅是眼神,就把姜望後推了數步:“你差不多也適可而止吧!不管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本帥警告你——該放下了。看在你對人族的貢獻上,景國對你已經足夠寬容,但它也是有限度的!”
“本閣到底是做了什麼啊,于帥!以至於你們一會兒要容忍,一會兒要寬容?”姜望雖被輕易推開,卻是毫無畏懼地走回來:“本閣入景以來,所辦之案,一樁樁、一件件,哪件不是證據確鑿!本閣何時失過禮,何時逾過矩,就連受了這六個老牛鼻子的氣,也是好生商量先簽一份生死狀——刺痛你們的到底是什麼!?”
“你言辭鋒利,劍也鋒利,但愈是鋒利愈易折。”於闕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