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地消化,一寸一寸地外拓。
穿過武關,飛行到渭水盡處,所見即是一片無際無涯的深淵。
渭水至此成“天瀑”,滔滔而墜,咆如轟雷。
往遠處看,是絕對暗處,光也落不到那裡——無怪乎說這裡是日落之地,名為“虞淵”。
秦國早就建立起通往虞淵的時空甬道,一般的軍士都可從容踏步而往。武關內部推門即行。
姜望自是用不著。
他飛至此處,即與瀑流同落,掛劍光一虹,徑直倒貫虞淵——
時空的交錯不能動其真,無盡黑暗不能掩其眸。他以洞真之視野,體察這種兩界交匯的感受,補充知見的資糧。
一瞬之後,天空地闊。
這是姜望第一次來虞淵,現世絕地從此只剩一個隕仙林未探索。
他不是來遊山玩水,他是來尋惡修羅的頭顱,裝飾自己的武功。
一時縱劍,豪氣干雲。
問此間,誰可逢真?
穿梭在新野大陸的高穹,第一眼就能看到虞淵長城。它是如此突出,像是一條鐵黑色的腰帶,束縛著、也保護著人族柔軟的腹部。
敏銳的見聞令他一眼就看到熟人——這麼多人聚在一起,擺明是為了迎他。
姜閣老不是那種高傲不近人情的,通常別人給的面子,他都願意接著。故而只是無奈地一笑,便飛赴彼處。
但那些人卻似受驚一般,四散而走。
姜望趕緊開口:“諸位勿驚,是我!我是姜望!”
好個姜閣老。
呵氣成白虹,出聲即驚龍!
萬里浮雲,一蕩即開。雷音滾滾,化為游龍。鱗甲畢現的雷音神龍,繞著長城上那幾個人環轉,不停重複“我是姜望”、“我是姜望”、“我是姜望”。
“好了,知道你是姜望了。”重玄遵坐不住了,跳將起來,一把將這聲聞雷龍抓住,捏碎當場,拿眼瞧去:“你怎麼也跑到虞淵來了?”
“我還想問你們呢,怎麼都在這兒!”姜望飛身落長城,熟稔地對這群迎接他的人點頭示意,以此表示親切慰問。
又瞅著甘長安道:“你不是在妖界愁龍渡打仗嗎?怎麼又來了虞淵?”
甘長安不想說是因為姜望去過一次後,愁龍渡的戰爭烈度抬得太高,他有點受不住——但是說實話,跑到虞淵之後,才發現這邊的戰爭烈度更高。
天可憐見,他只想找個地方練練功,儘量風平浪靜地晉級洞真。
他看著姜望,幽幽道:“你都在邊荒殺了幾圈了,在生死線從東掃蕩到西。然後再轉虞淵……我直接從妖界回秦國,比你早來虞淵也很合理吧?”
“說得也是。”姜望略一點頭,眼神狐疑地在計昭南、重玄遵、黃不東等人面上掠過:“你們剛才怎麼看到我就跑?”
“誰看到你就跑了?”黃不東的脖子又縮了回去,雙手籠在袖子裡,衝遠方天穹抬了抬,懶懶地道:“看到那隻巨鷹沒有?修羅君王皇夜羽坐在上面,剛剛過境巡行,我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稍稍避其鋒芒罷了。”
衛瑜區區神臨,畢竟不好意思接這個大話,按劍眺望遠方,作沉思狀。
王夷吾繃得跟標槍似的,如若未聞。
計昭南擦著他的槍頭,冷酷地點了一下頭。你可以說他在贊同黃不東的話,也可以說他只是低頭看他的韶華槍。
“嚇!”姜望的姿態十分輕鬆,抬眸遠眺:“這皇夜羽什麼來歷,這麼囂張?”
重玄遵又在城垛上散漫地坐了,隨口道:“一尊新晉的修羅君王罷了,三天兩頭地跑,大概是為了證明自己吧。”
這樣說著,還悠閒地灌了口酒。
一群人笑的笑,伸懶腰的伸懶腰,倒像是都覺得皇夜羽不值一提。
“我記得貞侯在這裡吧?”姜望皺了皺眉:“就任他這麼囂張?”
涉及貞侯,黃不東無法沉默,便抖著肩膀道:“懶得搭理他唄。這皇夜羽實力不怎麼樣,跑得挺快的。殺又不好殺,讓他轉悠轉悠也沒什麼。”
姜真人是個謹慎的,便問道:“咱們在虞淵有多少真君戰力啊?”
“黎國那邊有傅歡、魏青鵬、關道權,雪刃、凜鋒兩軍,解凍的雜軍五十萬。”甘長安陳述道:“秦國這邊有貞侯、慢甲先生、還有我家高祖父。割鹿、干戈、鳳雀,三軍主力都在。”
甘長安的高祖父,乃是真君甘不病。
鎮獠軍就是在他手上,完成了秦十兵歷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