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神臨成就,輕易再起一家商盟,自己卻好像變得羸弱了,被人輕易捏在掌中。
明明當初在臨淄城外,他是連姜望都差點殺死的!
越拼搏,越進步……越遙遠。
曾經一度以為自己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其實只是因為商道的特殊,攀附在權貴體系的枝丫裡,享受餘威。本質上眼界太低,不知道什麼才是風雲。
真正“我如神臨”後,才知天廣地闊,神只也渺小。
和昌商會名義上的盟主馬宗恕,靠著艙壁,面容隱在艙簷的陰影裡,沒有說話。
蘇奢又道:“我最信任你。你跟張承惠那樣的人不同,你是個懂得感恩的。這麼多年了,我從未想過——”
“蘇老闆!”馬宗恕打斷了他:“說這些話,沒有意義。您應該清楚博望侯是什麼人,您應該明白,當他找上我,站到我的面前,我就絕對不會有抗拒他的可能。您選錯了對手,和昌商盟建立的時候就有了結局。這跟代理人無關,馬宗恕和李宗恕或者張宗恕,沒有任何區別。”
“甚至跟您也無關。”馬宗恕的聲音很平靜,也很殘忍:“蘇奢或者慶嬉,在博望侯面前能有什麼不同?”
蘇奢沒有再說話。
他對馬宗恕是怨恨的,怨恨對方的背叛和辜負。
但他很清楚,馬宗恕現在說的,是再清晰不過的事實。
他也有一瞬間的殺死馬宗恕洩憤的念頭,可他承認自己不敢這麼做。
博望侯也許並不在乎馬宗恕,但一定很不願意自己的計劃被打亂。
博望侯的“不願意”,現在已經是太沉重的砝碼。
……
“誰能想到呢?齊國近些年發展得最好的兩個商會,都是你的。”艙室之中,尹觀悠然坐定,有一種少見的平和的姿態。
重玄勝更是笑得人畜無害:“和昌商盟是馬宗恕的,馬宗恕背後的老闆是蘇奢。我只擁有德盛商行。我們兩家爭得挺厲害。”
“德盛商行……”尹觀想起當初逃齊時混進去的商隊,當初實在是不曾想過,那支商隊能發展成今天的樣子,實在是肥羊一隻。他忍不住笑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太虛閣的姜閣員,在其中有乾股?”
“那是以前的事情。”重玄勝道:“他離齊的時候已經退了,退得乾乾淨淨,”
尹觀‘啊’了一聲:“博望侯實在是謹慎。”
重玄勝慢悠悠地道:“這年頭,人人有棋下,人人有大局。膘肥體壯的人,總是得小心一些。和昌商盟是我的年豬,焉知我不是別人的年豬?”
尹觀挑了挑眉:“你博望侯在齊國可是如日中天,以你如今的經營,還擔心這個?”
重玄勝道:“在你有所準備的時候,有些事情未見得會發生。但不做準備的時候,有些事情一定會發生。”
“聽起來是蠻有道理的……”尹觀說著,忽然問道:“我先前是不是問你要這一船貨物?”
重玄勝的回應很有餘地:“好像是。”
尹觀道:“如果和昌商盟不是你的。那這個價格,就不合適了。侯爺覺得呢?”
重玄勝笑了笑:“我要找你聊的正是這個——你要得太少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本侯怎麼能虧待你?”
尹觀抬起眼睛,饒有興致地道:“我們怎麼就是自己人了?”
重玄勝說道:“我們之間,有一架堅實的橋樑。”
“哦?”尹觀看著他。
“你猜對了,正是蘇奢。”重玄勝笑著說道:“他又是和昌商盟背後的老闆,又是地獄無門的閻羅王。相接四海,連通兩岸,讓我們有機會成為親密無間的合作伙伴。”
“哈!確實是。”尹觀道:“他很重要。他也很堅實!”
“如果沒有他,我們大機率不會認識。”重玄勝說。
“就算認識了,也沒機會這麼和平。”尹觀道。
重玄勝道:“看來你不是一個愛好和平的人。”
尹觀微笑道:“老實說,當我聽說有人要搶我嘴裡的肉。我第一個念頭是——宰了他。”
重玄勝亦笑:“我也是個護食的人,所以你看我吃得這麼胖。一般情況下我一個刀錢都不願意分。”
尹觀瞧著他,眸中有幽光隱隱:“也不知他是保護了你,還是保護了我呢?”
重玄勝笑道:“我看這個問題就不必探究了吧!”
尹觀彎起手指,做了一個舉杯的姿勢:“看在蘇奢的面子上。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