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數百年,也很難說有哪個法家門徒能跟你比。你能執掌刑人宮,是法理必然。”
吳病已也回過身,與公孫不害面對面:“這不是我或者韓先生說了算,這中間也並不摻雜什麼情誼。我寫的是公信,不是私信。”
刑是無情之事,人是有情之人。
刑人,就是以無情刑有情。
公孫不害當然不用誰來教他。
但此刻他看著吳病已,還是不自抑的生出幾分惱意。
我敬你,如師如父。而你如鐵如石。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不能習慣。
他開口道:“你盯著顧師義,是因為他是天下豪俠的精神領袖,一呼百應,足能撼動天下。還是因為他真的做過什麼惡,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他做了什麼惡,所以我也不認可他做了惡。他當然觸犯過不同地方的一些法律,但也都不是什麼令人髮指的惡行,只是生性自由,不受規束罷了。”吳病已很直接地道:“我盯著他,是因為他並不在乎‘法’。他有亂法的意願,和亂法的能力。”
“那你也應該這樣盯著姜望。”公孫不害說道:“煉魔,修朝聞道天宮,他根本蔑視秩序,對規矩並不敬畏。無論是世人的看法又或刑刀法劍,都不能框住他,他也極度自我,也一再挑戰固有的秩序。”
“你說錯了,你與姜望同行一路,但你並沒有真正認識他。”吳病已毫無波瀾地道:“真我姜望和豪俠顧師義,看似相類,都自我肆意,實則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顧師義目無法紀,自行其路。而姜望恰恰是個很懂法,很敬法的人。你的《證法天衡》,他倒背如流,薛規的《萬世法》,他一開始連名字都不知曉,後來已經可以同卓清如辯論書裡的觀點——他比你想象的更有認知。”
“有人給他魔功的訊息,是希望他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修煉魔功,但他煉而不修。他雖煉魔,而置自己於法宮,自戴枷鎖,自駕刑刀。他修建朝聞道天宮,是一步一步推動,溝通諸方而後能成行。你認真審視他會發現,他很多看似狂肆的舉動,都是在現有的秩序框架裡前行。哪怕是震動天下的天京城那一戰。”
執掌矩地宮的大宗師,就這樣立在高崖,給出了自己關於‘姜望’的最後定義:“他其實很願意尊重規則,也願意在規則之下行事,只要規則是公平的。我想他已經懂得了‘秩序’的真義,明白它是一切安寧的基礎。”
“或許你很瞭解姜望吧!”公孫不害搖了搖頭:“但你並不瞭解顧師義。”
“我了不瞭解他們不重要。”吳病已毫無波瀾地道:“我只看事實。”
公孫不害看著這樣的他,終於說道:“你現在懷疑顧師義,但歸根結底是懷疑我。”
矩地宮執掌者與刑人宮執掌者生疑!
這訊息若是傳出去,只怕會動搖法宮,震驚天下。
“你知道我不是針對你。”即便是這麼嚴重的事態,吳病已也面無表情,他絲毫不做掩飾:“本該十拿九穩的行動,卻敗於一隙之間。燕春回逃走的確有許多的可能,但那些可能性都很小——我平等地懷疑你們每一個人。”
公孫不害道:“合該懷疑!但不是無端猜疑!”
吳病已身如鑄鐵,就連冠帶都不許風來搖動:“在證據出現之前,懷疑只是懷疑。既然你說合該,又何來‘無端’?”
“你的懷疑有兩點。”公孫不害抬起手來,豎起一根手指:“第一,你懷疑我和顧師義還有聯絡,是我洩露訊息給顧師義。這件事我無法自證,因為以我和顧師義的實力,可以繞過任何已知的監察方式聯絡。”
吳病已淡聲道:“你也不必自證,世上沒有讓人自證清白的道理。”
公孫不害並不理會,又豎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你懷疑是顧師義提前報信,以至於燕春回逃走。老實說,你的懷疑非常牽強,沒有任何依據,有先射箭再畫靶的嫌疑——這跟顧師義有什麼關係?”
“首先,這是我的懷疑之一,不是我的全部懷疑。羅列所有的懷疑,再逐一排除,這也是正常的辦案手段。你過於激動了,是覺得我不該懷疑你,還是不希望我懷疑顧師義?你應該知道,你的‘覺得’和‘希望’,對我沒有任何影響。這同樣不是針對你,你是否執掌刑人宮,是否認識我吳病已,都是如此。”
吳病已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他也沒必要對公孫不害有什麼掩飾,他相信‘法’是可以公開的道理,他的懷疑也完全可以晾曬於陽光之下。
世上沒有陰私之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