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出這一劍,而李鳳堯許象乾他們,根本看不到這一劍。他們只看到碧海上空,兩位當世真人隔空相峙,片刻的安靜後,田安平忽然爆發恐怖氣息,這氣息又忽然的跌落!
錚~!
天地聞劍鳴。
眾人眼中再見,長相思已經描畫出清晰的劍身。劍尖已經扎進田安平的喉嚨,刺破他的道軀防禦,令他圓睜雙眸,徹底失去抵抗。這具道身的恐怖力量如氣囊炸破,一瀉千里。壓得整片海域,都在瘋狂下陷。
頃刻成海坑。
田安平卻沒有隨之下墜,而是被這柄劍釘在空中,懸掛於彼。像一扇正等風乾的肉。
雪亮的劍鋒,真如一座橋樑。將毫不相干的兩個人,這樣緊密地連線。血珠滾滾,離刃而走,似流瀑墜海,卻毫無痕跡。
握劍的姜望,定在那裡,眸中似有惘色。
“大齊!姜望!我齊國英雄!!”
“爵封……青羊子!”
“大齊武安侯!”
潛意之海,明明無波。
卻似有驚濤之聲,反覆拍來。
姜望的眸光驟然一清!
他的劍只要再往前送一點,田安平就會徹底的死去。
但他把住了劍柄。
雖然心中有那樣清晰的厭惡感,很想就此宰了田安平。雖然抵近天人之態,理當無所顧忌。但……
怎能忘了齊國?
劍下是大齊兵事堂成員,九卒之斬雨統帥。
這一劍往前走,過去所有的情誼都不存在了,從此齊人為仇讎。
汩汩,汩汩。
田安平張著嘴巴,發出和著鮮血的氣聲,像一隻打鳴的雞。
他的喉嚨和他的嘴巴,同時噴出鮮血。濡溼了胸膛,染紅了半張臉。
可這張佈滿血汙的臉,卻流溢著奇特的滿足感,疼痛地笑著。
這種滿足,無關於生死。
世間之真,竟有如此。
“天人……天人!”他充血的眼睛裡,充滿了求知和探索的慾望,每一次呼氣都如受刑,聲音只能在胸腔裡,含糊地悶響:“真想……試試……啊!唔——”
姜望稍一抬劍,便切斷了他的囈語,割開他的惘思,令他短暫地回到現實,回到此刻的處境中來。
叫他知道他馬上就會死去,死了以後什麼樂趣都不會再有!
田安平眸中渙散的神光,慢慢地、慢慢地聚攏回來。他就這樣被掛在劍身,一抽一抽地吐著血,一抽一抽地,看著姜望。
“看來你也沒那麼瘋。”姜望說。
田安平看了姜望好一陣,彷彿終於聽清楚這句話,咧開了嘴,似哭似笑。
姜望平舉著他的劍,面無表情地道:“我若殺人,不必天道相催。”
“你對我朋友的威脅,你不要再叫我聽到第三次。”
“聽清楚了,你就眨一下眼睛。”
“這是我最後的理智,也是我給你的唯一一次耐心。”
看在齊國的份上!
姜望竟然掙脫了天道的選擇,在自己已經溺水的時刻。
田安平定定地看著他。
他所看到的姜望的眼睛,是一片寧靜的海,海面無波,容納一切,又好像什麼都不擁有。所有的情緒都陷在海底,毀天滅地的力量,也深蘊其中。
他感到姜望正在陷落,他也險些沉沒其中。
田安平滲透血珠的眼睛,艱難地眨了一下。
“按住傷口。”姜望說。
田安平重重地吐了一口血,在這痛苦中攫取些許力量,很堅決地抬起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頸。
在他雙掌合握的縫隙裡,在道軀血肉的擠壓中——
姜望抽出了長劍,反手歸入鞘中。
鏘!
一聲劍鳴後。
極致的鋒銳,歸於極致的安寧。
一直到長相思離體的那一刻,那盤桓在道軀內部,正在瘋狂破壞臟腑、不斷摧毀反抗力量的恐怖劍意,才呼嘯而走,自血口衝出身外。
田安平那具幾乎可以媲美呼延敬玄的真人道軀,這時候才開始有氣血的流動。關乎生命的元氣,才在填補本源的創口。他那不斷逃逸的力量,才終止潰散,甚至於迴歸。
他才感覺到——他的確活著。
他還能活著!
“現在,走吧。不要回頭。”姜望說。
田安平也就捂著自己的脖頸,以一種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