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辨東西與南北。但此刻北斗高懸。
從未覺得星光如此美麗。
所有人都看往那個方向,勇敢頑強的鬥厄戰士,這一路慘敗逃亡都不曾崩潰,卻在此時,面面相視,飽含淚光。
“我大概知道,該往哪邊走了。”竹碧瓊道。
“我也知道了。”駱毅之道。
駱毅之又問:“這是哪位大人的道途,竟如此強大,能闡至迷界?”
他也是立起星光聖樓的外樓境修士,也開始嘗試立道述道,但還真不曾見識過如此恐怖的星穹聖樓。
真正的北斗七星,恐怕也不過如此。
“你不必知道那人是誰,總歸是看著它往回走。天下一家,迷界盡袍澤。”竹碧瓊說。
但是她又道:“你會知道的。”
是的,天下誰人不識君?
看到北斗星的人,都會往這邊走。
至少在這個瞬間,迷界真正有了方向。
信誠仁武,是真我的方向。
夜懸北斗,是回家的方向。
在夜的第五更,姜望立樓鎖海,有意識地光耀諸方,明照迷界。內戰天人,外迎鬥厄殘軍歸。
他所述的道,盡在其中了。
……
……
禍殃鉅艦的船首像,是用夔牛雷擊過的萬載神陰木所雕刻,大師手筆,刻成傳說中的蜚獸之形。
祁問立於船頭。
隨著樓約的離去,景國在海外的全方位撤退,就此拉開帷幕。
但事情倒也沒有這麼快結束。
清退景人在海上的諸多佈置,總歸是個繁瑣工作——當然輪不著他這個祁家家主來具體執行。
在他重掌夏屍之後,老爺子就正式隱退,從此不沾俗事。他成為唯一能夠代表東萊祁家的那個人。
他剛從小月牙島而來,見了崇光真人一面。
此行不是私見,是作為夏屍統帥、決明島最高負責人,去拜訪釣海樓的太上長老、實質上的最強者。
當然沒有讓人難堪的威脅,或者別的什麼不好看的事情。
大國自有大國的體面。
他只是代表齊國,送了釣海樓一件禮物。
送回了已故的前任釣海樓主的配劍——沉都。
這柄威震諸島、名震迷界的天下利器,伴隨著危尋一路崛起,也隨著危尋之死而失落迷界。又被景國人尋得,作為靖海計劃的續筆,最後是齊國人送回釣海樓。
崇光和秦貞必然能明白,這代表了什麼。
從今往後,景國不是壓力,釣海樓不是阻礙,近海諸島,儘可掛住紫旗。
釣海樓可以走也可以留。
平心而論,“大齊釣海樓”也沒什麼不好。
只要戰時服從徵調,平日規矩納稅。傳承是不會斷的,過往榮譽也會被尊重,還能得到經緯旗的庇護。
蘇觀瀛和師明珵,在南夏為總督、軍督,舉南夏之勢,而有衍道之力。是雙雙撿了個大便宜。
師明珵能為南夏軍督,是因為彼時的兇屠才證洞真不久,不能最大程度體現南夏軍督的價值,也因為兇屠曾經在南夏留下的惡名,不匹配齊廷治夏的政略。
蘇觀瀛能為南夏總督,純粹要感謝謝淮安的好大侄……
總之這兩個鎮於南夏,享受巨大的戰爭紅利,得整個南夏的官氣、民心來滋養,這些年治理下來,風調雨順,已是絕巔有望。
如今他和葉恨水,也未嘗不能是近海之總督與軍督。
這不僅僅是權勢的巨大提升,在個人修為上,更有天大的助益。
至少於他本人,完全可以說一句洞真已在門外,推門即見!
官道之進益,遠超諸門,正在此般。
只需提防一點,在這時不能叫人摘了桃子——在今日之齊國的政治環境裡,以當今天子的雄才偉略,這等事情通常不會發生。
除非……
除非他也像祁笑一樣徹底廢掉,於國於家,都再無用。
祁笑沒有趕上好時候啊。
曾經的苦差事,在他祁問數年經營後,經此一役,已成為一塊巨大的肉餅。
祁笑若在,未嘗不能憑此更進一步,登臨絕巔。
絕巔祁笑有多麼強大、多麼可怕,連他這個做弟弟的,都不敢想象。
在第一個時辰的白晝來臨時,天光灑海,日與星,共此天。
祁問才恍覺,這一夜已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