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她很可憐嗎?”那時候她問:“我是說,那個無辜被我殺死的女人。”
那時候的尹觀只說道:“這個世界很殘酷,輪不著誰可憐誰。有朝一日我死了,你也不必可憐我。”
作為加入組織的投名狀,她準備揭開自己一直戴著的面具,表露自己的身份。
但是尹觀說:“不要把面具開啟,不要讓我看到你,不要給我傷害你的機會。咱們既然要幹這一行,就要做大做強,目光得長遠,一定要隱藏好自己的身份。”
她問:“那你……為什麼不隱藏呢?”
那時候的尹觀說:“我得讓他們害怕——比惡更惡,比恐怖更恐怖。”
那時候的她,尚不知尹觀口中的“他們”,是誰。
總之,地獄無門的最早的構想,就在那口古井邊提出了。
那時候的他們,都不知道今天會如何。
甚至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明天。
總之就這麼往前走,邊走邊看。
後來她再去看,那口古井已經不見了。
或許是她記錯了位置。
或許被人填掉了。
今天聽到尹觀這樣的決定,看到尹觀這樣的微笑,楚江王忽然覺得,也許那口古井一直在那裡——
那是尹觀不摻雜任何審視,只平靜映照的眼睛。
……
……
吳巳死了。
背後中了六刀自殺。
背後中六刀自殺,並不是一件難以實現的事情。在擁有超凡偉力的世界,尤其如此。
並不是平等國滅口——毫無滅口必要,吳巳對平等國其他人的情報也一無所知,根本牽扯不到任何人。當初準備派去接應遊缺的護道人,也沒有用他,而是換成了褚戌。
更不是荊國滅口。
吳巳的真實身份,是荊國春申府章氏遺孤章少武——
春申章氏,雖比不得當年隨長樂王滅賀氏三部的五姓,卻也是近千年的北地名門。
上一任春申衛大將軍章希鴻,就是章氏家主,因爭奪兵仙宮碎片,被一真道所殺。一真道里那位殺死章希鴻的強者,甚至是透過血脈之咒,盡誅其血親。
章少武先天有疾,出生不久便換了妖血,而竟在這場滅門之禍裡倖存。
當代春申衛大將軍袁邕,就是章希鴻的親傳弟子,也早就是春申府內部實力最強的軍頭。在章希鴻死後,幾乎是眾望所歸地接過了春申軍旗。
章少武完全無法威脅到他的位置,只要是作為章氏遺孤好好地活著,就是在認可袁邕的正統性,就是對袁邕最大的支援。
無論出於哪方面的理由,袁邕都不可能殺章少武。
甚至在章少武平等國的身份暴露時,他還想力保,赴都城向荊天子陳情,以春申章氏近千年的名望和貢獻討赦。
吳巳是真的自殺了。
他對一真道的憎惡,就具體到了這種程度——
一真道藏在道國內部,那麼只要把景國人都殺了,一真道也就滅絕了。
他自殺就是為了引起景國荊國之間的猜忌!
為了讓景國在這風雨滿樓的時候,始終要提著幾分氣,無法對其它霸國放心。
吳巳這樣的死掉,以他殺的姿態自殺。荊國說他是自殺,景國也說他是自殺,他也真的是自殺,但景國不敢真的就相信他是自殺。驍騎都督夏侯烈和蕩邪統帥匡命在星月原上達成的默契,在默契形成的那一刻,就有了裂隙。
而吳巳能夠在景國人上門之前完成自殺,毫無疑問是提前得到了通風報信,這讓景國在外部風雨之外,更添內部疑雲。
從殷孝恆到吳巳,一直有一隻看不見的手,牽拽著景國這個巨人的內臟,在自內而外地給景國放血。
這也只是這段時間的血雨腥風裡,其中一個小插曲。
護道人鄭午死了。
他的真實身份,是勤苦書院教習先生婁名弼。加入平等國的原因,是反對國家體制,他認為國家體制是邪門歪道,國家體制大興,是人道偏離了堂皇正道的表現。其人致力於“掃除國家體制,復歸諸聖之昌,使萬家有路,天下興繁。“
這是婁名弼書寫在成道之書上的治世主張。
當然這部書並未面世,也永遠不會面世了。
為了取信於景國,勤苦書院院長左丘吾,親自查其過往,匯總了此人的思想演變,全部交給鏡世臺。
其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