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團亂麻,也是秩序的詩篇。
天階道法·律中詩!
與這件事情相關的一切資訊,都皈服在他面前,任由他審閱。在混亂之中又編排出獨有的韻律。
俄而,所有的線條都向四面八方飛開,抽絲剝繭,露出最後的“真相”。
他於是看到了一隻飛蟲。
起先像是極短的一段線條,豎懸在那裡。
但薄翼張開,顫羽一動,也就鮮活起來。
此蟲有十五翼,左七右八。蟲腹吊著一顆膽囊,隱能見得綠色的膽汁。口器前面掛著一顆心——應該是心臟,正在緩慢翕動。
這膽囊與心臟,俱似人髒。
歐陽頡辦案這麼多年,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沒有見過?但偏偏認不得這蟲子的名堂。
唯獨能夠確認的,是自己剛才的眩暈,就是此蟲離身時的影響。
何能寄於此身,讓一位衍道真君無從察覺!
歐陽頡不敢輕忽,翻掌取出緝刑令,啟用了大司首的權柄,調動整個緝刑司的力量,以純粹的刑力沖刷自身!
這是相當痛苦的經歷,但唯有如此,才能讓他自己都沒能察覺的那些隱晦寄託無所遁形。
好在結果是好的,他的道身並沒有留下什麼痕跡,那神秘蟲子什麼多餘的事情也沒有做,就那麼離開了。
而他試圖追蹤這隻神秘飛蟲的去向,卻什麼都沒捕捉到。
他那一刻的眩暈,就已經切斷了所有線索。
對方顯然也是此道高手,寧可驚動他,也不肯暴露此行真正的目的。
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如何能放任它在天京城遊蕩?
歐陽頡也顧不得什麼緝刑司大司首的顏面,一邊將這隻神秘飛蟲的訊息,傳知三清玄都上帝宮和天命觀,一邊繼續自己的追蹤。
他不往後查,轉往前溯。
若能知這飛蟲的來歷,自能判斷它的去向。
那線索堆集而又失序的世界,再次鋪開在眼前。
這一次抽絲剝繭後,他看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人——生得瀟灑倜儻,腰間青葫載酒。
大羅山傳人,天京緝刑司南城司首,徐三!
徐三是賊?
不。
徐三這等天資,這等身份,就算真有問題,也不可能現在就啟用。那是巨大的浪費。
歐陽頡繼續追溯,他的力量無限延展,而他的視角彷彿跟上那隻飛蟲,在廣袤無際的世界裡,不斷地往後飛退。流光萬轉,天地翻折,最後定格在一個面色慘白,卻塗得胭脂豔紅的婦人身上。
一個死氣很重的女人。
一具屍體?
歐陽頡動念已知真相——地獄無門,仵官王!
那隻神秘飛蟲的軌跡,現在是如此清晰——地獄無門受僱於某一方,試圖干擾姬玄貞以伯魯為餌的海上戰場。地獄無門過來放了個煙花的首領,被追殺得上天入地。地獄無門其他只是假裝靠近的閻羅,也沒有逃過緝刑司的追殺。
徐三正是在追緝仵官王的時候,被那隻蟲子寄託了,而後在海上報告的那時候,傳到自己身上。
仵官王不可能有這樣的本事,背後一定還有人。
歐陽頡的眼睛四周,有青筋如龍鬚浮凸。
加註了刑力!
秘法·須龍視!
最後他看到漆黑夜晚裡的一個房間,仵官王的屍身,安靜地躺在床上,正在以其獨有的方式修行。而床邊有一張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個人。
一個靜坐在陰影裡,連身段都不體現,看著就十分神秘的人。
歐陽頡往前去看,那人忽然轉回頭來——
眼前一片白茫茫!
歐陽頡驀然睜開眼睛!
一根根血毫在他的眼球上豎起,又被他撫平。
額頭一滴冷汗滑落。
那人,是誰?
誰欲借仵官王而成此事?
對方料知了海上戰場的結果,甚至清楚自己一定會出場?
從一開始自己就是那個目標?
可這樣大費周章,對方又想做什麼呢?
一條曲折的路徑。
一隻“提心吊膽”的古怪飛蟲……
仵官王還有什麼隱秘背景嗎?
這一時有太多個問題,在歐陽頡腦海裡翻轉。
可他已來不及思考——只能留待稍後。
因為關於天京城,最重要的變化已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