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無罪的心情,會讓很多行為都“自我合理”。把自己解釋為“正義”的人,甚至意識不到行為的殘虐。
如衛亥當初對姜望的追殺——因為長期對齊國的恨,讓她把“給姜望製造危機感、將其驅離東域”的任務,幾乎變成了純粹的對姜望的折磨。在“摧殘齊國天驕”這件事上,獲得了無與倫比的快感。
也直接導致了顧師義與平等國的分道揚鑣。
類似於衛亥這樣的事情並不少。
趙子他們也見得多了。
甚至趙子自己也不曾手軟。為了達到最終目的,她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李卯不同。
李卯有很多理由可以怨恨這個世界,但他沒有。他甚至沒有怨恨楚國。在作為天鬼的最後階段裡,他只想要拯救這個世界,用他的理想照亮人間,讓如他一般的痛苦不再發生。
他要斬除痛苦的根源,而不是針對某一個具體的組織或者個人。
同為平等國護道人,對於李卯的理想,他們也是尊重的。
但他們無法挽救李卯的不幸。
相逢於平等國者,盡為失路之人。
修得一身藝業,也不過是泥塑的金身。
尚不能自救,遑論救人!
趙子雙指提掉的白子,算作表述李卯的命運。那麼現在應當提掉名為匡命的黑子,以為祭奠。
“你等的人,不會來了!”她說。
棋盤世界的天空,有一本泛黃的手札,正緩緩翻頁。每一頁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擠在一起,似一種亟待傾訴的心懷。
每一頁翻過去,棋盤世界似乎就廣闊一圍。
迎著匡命的視線,趙子道:“你是否認識婁名弼?他還有一個名字叫鄭午。是勤苦書院一名普通的教習先生。”
匡命痛苦地發現,他並不能在當前這座棋盤世界裡找到突破口,而他有關於聯絡中央大殿的所有秘密手段,全部失效了!
平等國真就厲害到了這種程度嗎?
他的表情是平靜的:“算是認識?畢竟是左丘吾親自將他送殺。”
“他的思想怎麼說……略顯老舊。是我們都會皺眉頭的地步。”趙子吐字如翻書,十分的清晰:“我們組織裡的一些人,可能包括昭王——他們是有新鮮的追求的。追求一種不同於以往的拯救世界的方法。”
“但婁名弼反對現有的世界秩序,也終究和我們走到一路。不管向前還是向後,至少對現在的不滿,讓我們有共同的訴求。”
“這是他的成道之書。”
“他一直以來最大的願望,就是讓一個景國的將軍,聽到舊時代的迴響。”
“他所期待的那個將軍的名字——”
趙子看了一眼匡命:“不是你,是殷孝恆。”
匡命‘噢’了一聲:“坐在我們這個位置上,難免得罪一些人。殷元帥的敵人可能確實稍微多一些……”
他頓了頓,有些遺憾:“再給他一些時間就好了,他很擅長殺乾淨。”
甚至都不必去問,婁名弼個人到底和殷孝恆有什麼糾葛。無非又是一隻被殷孝恆殺掉全家的可憐蟲——說起來,殷孝恆那麼快的刀,那麼決絕的人,鐮刀之下未除盡的草,是不是也太多了些?
殺得越多,漏網的就越多麼?
他抬起眼皮:“很可惜,你們並沒有給他時間。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殺他。天公城的建立,讓我一度以為你們要成氣候。你們卻在這時候葬送自己——難道平等國這個組織,從來就沒有真正相信過未來嗎?”
“早先沒有話講,現在我倒是想聊一聊。雖然趙子解釋了,你也並沒有聽!”孫寅看著眼前的匡命,慢吞吞地說道:“我們——至少我個人,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殺死殷孝恆。”
“可殷孝恆,確實不是死在我們手上——我們沒來得及出手,而機會稍縱即逝。”
孫寅沒什麼情緒:“很顯然,有人幫我們把握了機會,並且貼心地模仿了我們的戰鬥痕跡——平等國風雨這麼多年,我們這幾個出手多一些的,被記住手段倒也十分正常。”
“我是個不願聽人說話的人,相信行勝於言!你們幾次三番的這麼強調,倒讓我有些拿不住了!因為到了這個時候,沒有必要再虛言。”匡命下巴微抬:“孫寅你跟我說這些,是希望我替你們翻案嗎?”
他略有幾分矜持:“可以把你們知道的線索,說與本帥知。若事情真相真如你們所言,這件事倒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相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