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到窮途末路,這尊血魔君才收回所有血靈,乃至於消化大宗靈殿,欲為最後一搏。
姜望現在所看的歷史,正是這尊血魔君的結局。
等不多久,這段故事的主角便入畫。
那是一個仙風道骨的男子,行走在血龍爬過的山道上,與那些裸露的白骨相逢又錯身。
其人身佩六禮玉、環腰而儀,行走之間,大袖飄飄,鳴珏而響。
長得是中年人模樣,眉宇間有一種清貴之氣。
雖行於血腥山道,卻像在山野雲間。
他有一種強烈的不屬於這個地方,甚至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風儀!
黑髮之中,有兩縷鬢白,便似浮雲在長夜。
步履輕緩,從容登山。明明是將血魔君往絕路上逼,姿態卻像是來與他共飲一杯。
姜望越看越眼熟,因為登山這人,腳下若隱若現的雲霧……正是善福青雲!
老鄉啊……不,同門啊?
在神話時代,就是此人殺死了血魔君麼?
這個時間點,仙人時代還未來臨,此人已經身懷仙術,腳踏青雲。難道仙人時代,由他開啟?
姜望心中正諸般想法,這登山的男子,忽然止步,在山道上回身,仰頭。
風聲遠了。
山林的搖晃彷彿在另一個世界。
山頂之上的血肉泥潭還在沸騰,血魔還在嘶吼,血的力量輾轉天地,衝撞日月。
可是一切都變得很遙遠。
姜望雖然並不在這處時空,可他隱隱感覺到……此人正看著自己!
若真是間隔著以萬年來計算的時光,此人在誅魔的路上折身而眺。
至少也是一尊古聖,亦或是已經超脫了!
在下一刻,他果然聽到這個人開口。
其人額髮輕揚,眼眸清亮,語氣極淡:“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弟子?”
姜望沒有說話,他幾乎以為是錯覺,是幻聽。
怎麼在追溯魔功命運的歷史裡,還能相逢如此人物。
立於山道的男子又開口:“祂叫李滄虎。”
仙帝李滄虎!
乍一聽到這個名字,姜望腦海中即刻浮現兩幅畫面。
一個是紅塵之門上的“李氏小虎家門”字樣。
再一個是孟天海死前,在走向紅塵之門,與姬符仁決死的前一步,他提到了“李滄虎”這個名字,將之與姬符仁並列。算算時間,孟天海也差不多就活躍在血魔君被殺死的這個時代!
終知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對話不可避免。
身在現世絕巔,泛舟命運長河,姜望並不畏懼歷史。
心念微動,無端的山道起天風。
跨越命運長河的波濤,姜望的聲音穿行歲月,由天風擾動,顯得極為淡漠:“未曾見過。”
山道上的男子說:“祂就在我旁邊。”
姜望仔仔細細地又看一遍此間,甚至認真觀察了那已經變得十分遙遠的山頂,山頂上的血肉泥潭,細究了一陣血魔君的力量,然後歸念於此,降臨天音:“你身邊沒有人。”
山道上的男子往旁邊看了看,一時沉默,沉默片刻後說道:“你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他便回過身,步履翩翩,繼續往山上去。
再無一言。
轉身即是告別,登山的過程是遠行。
他越走越遠,帶著這座山,乃至於這片時空,走出了姜望的視線。而繼續他在這片時空裡,與血魔君廝殺的過程。
歷史以其巨大的慣性,自由地向前奔流。
在命運長河上空,見聞仙舟之上,姜望面前的獸皮書緩緩合卷。
他心中生起一種明悟——
關於《滅情絕欲血魔功》的命運,就只能追溯到這裡。
或是他佔算不精,或是算材太劣,或是欺天難圓……總之看到這一幕就是極限。
心中一念起,這卷獸皮書便墜歸大河,散於無蹤,重新失落在時光中。
他看到的是《滅情絕欲血魔功》的留痕,而非《滅情絕欲血魔功》。
以姜望當前的認知來說,他找不到任何提前召顯《滅情絕欲血魔功》的可能性。
但身為超脫者的七恨,大概有七恨的辦法。
姜望獨立仙舟,一任它隨波而前,只是在這個過程裡抬指為劍,劃出一道道天意劍光,涉水斬破命運微瀾。就這樣一點一點擦掉他所見的《滅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