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用我這支筆,合理地殺死你,但殺死你並不是我最重要的追求。七恨,你很重要,卻不是最重要。我當然憎恨你,但最重要的也不是我的情緒。”
“任何人都無法動搖我寫作的想法,哪怕你將要逃出這篇小說。你問我這個故事是否能夠容納你,我只問我自己——我寫這部書,是為了什麼。”
他的燭火沒有平緩,反而瞬間高熾!
此身急劇消融,如洪水潰堤,已經勢不可阻。
他赴死的覺悟,就如七恨毀掉《禮崩樂壞聖魔功》。焚身如焚書。
“先別急著死啊!!”鬥昭立刀於那抹空白前,將刀鋒劈入其間,回過頭來對左丘吾喊。
左丘吾明明知道他什麼意思,但還是開了個玩笑:“多謝鬥閣員掛念。我意已決。”
鬥昭卻沒心情與他玩笑,只呲著牙:“老院長是不是忘了什麼——鍾玄胤呢?!”
左丘吾笑了笑:“不叫我老東西嗎?”
鬥昭定了一定,心中輕嘆,遂單手拄刀,行了一禮:“很抱歉讓您產生這樣的誤會,但楚人溫文有禮,並不都是鍾離炎那般。他是不是罵過您?我替他向您致歉。”
終是以玩笑對玩笑,消解了幾分沉重。
聖魔的軀殼這時如沙而潰。魔功已解,魔靈早死,魔軀自然不能再存在。
七恨留下的那一眼空白、空白之中劈入的刀,乃至於鬥昭和左丘吾的殘身,都體現在外。
左丘吾抬眼而眺。
正以天道力量壓制魔氣的姜望,正好往這邊看來——七恨所推來的極致精純的至情極欲魔意,在當前局勢下限制了姜望這個變數,在這局之後,卻是姜望巨大的補益。
他本就是在天魔平衡的基礎上,以諸界證我而成道。一直以來魔猿在兀魘都山脈的修行都按部就班,進境談不上有多快。現在魔意增長,天道補強,他將大步往前走。
七恨給予他和【子先生】程度相當的重視,下血本定死他們兩個的選擇後,才破窗而逃。
現在他雖不能調動太多力量,卻也一直在關注戰場。
左丘吾看著他說:“鍾玄胤的下落……姜真君一直都知道。”
太虛閣眾人看向姜望。
姜望愣了一下。
左丘吾在冰棺之中的確給了他承諾,對他有所交代,但也並沒有說清楚鍾玄胤的訊息啊。
但立即他就反應過來,從手中翻出一卷青簡——這是當初鍾玄胤送給他的小玩意,說是《汗青簡》的仿品。
他一直帶在身上,最初是記錄他斬殺異族十八真的過程,以確認他在天京城的豪言。用史家的手段做憑證,避免落人口實。
後來麼……
他便用此簡,在去年的太虛會議上做了記錄。
此刻青簡一展,字跡顯現,其曰——
“鍾玄胤事不至,記缺席一次。”
這是道歷三九三零年太虛會議的記錄,為太虛道主所注視。
無論《勤苦書院》的歷史怎樣演變,無論最終發生了什麼,鍾玄胤的故事不會消失,這個人物不會被抹去。
鍾玄胤事不至,非死也。
鍾玄胤一直存在,太虛閣一直記得!
左丘吾當然也不曾遺忘。
爆竹般響的時焰爐火裡,有嘩嘩嘩的翻書聲。
在《勤苦書院》這部故事的諸多篇章中,有一頁早就被他撕下來了。卻非捨棄,而是獨存。
此刻時焰焚身,蠟炬成灰,有太虛閣的會議記錄為引,這一篇便浮現。
那些文字似流光掠影,飛鴻踏雪而過。可是以鍾玄胤為主角的勤苦篇章,就這樣被所有人都看到——
一月,存疑。
三月,小苦染魔,囚之。魔意十年方解。
六月,他們該來了。
九月,曾先生失蹤,遍尋不得。吾立字記其事,執筆記其貌。記得。
二年冬月,人心惶惶。翻出一張古琴譜,試著修復。
除夕,不知誰在前院放爆竹,聲似舊年。我提筆寫了新桃符,前日耗力太過,傷勢未愈,手有些抖,字不甚好……算了,總比姜望強。掛上。
四年,天空有血月,像凶兆。我上去抹了幾次,抹不掉,算了,挺好看的。
三十一年,雪。凍雪殺人,寒刀不歇,魔在天意中。死十七人,皆銘墓誌。凍傷六十四人,救醒後大都懨懨。他們說沒有希望。怎麼沒有希望呢?前院的荷花缸凍沒了荷花,我在缸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