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沒有想清楚,張詠最後的那個眼神裡的譏嘲,是代表什麼。
但是在其人眼睛消失的那一剎。
他忽然想明白了,很久以前,他從張詠身上看到的那種熟悉感是什麼……
那是他感同身受的山河寥落,是背井離鄉無枝可依的彷徨,是讓他淚流滿面的家園破碎之苦。
如張詠所說,他並非是以瞳術控制姜望,而是勾動姜望心底的情緒。包括感同身受,包括憐憫,包括熟悉……
因而……張詠和他一樣,是失鄉之人,是喪家之客。
現在隨著張詠之死,瞳術的作用也已經消失。
姜望所以才能夠把一些事情想得更清楚。
今時今日張詠在此地,的確不是為了等他。自己只是恰逢其會。
那麼張詠為什麼會來這裡?
只是單純地因為佔用了那個“張詠”的身份,所以來祭拜先祖?
不對。
姜望忽然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張詠崩解血肉魂命而死,不應該有血腥味才對。
不對……
血腥味一直存在,只是在之前,被張詠的瞳術掩蓋了。
姜望驀地抬頭,看向那尊九返侯的塑像。
而更擅長辦案探查的馬雄,更已疾步踏前,一把扯下了九返侯身上的那件紫袍!
於是進得靈祠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張詠死前留下了什麼。
那是以血為墨,寫在九返侯塑像身上的控訴。
那是一首姜望印象很深刻的詩。
那血書寫道——
“抵死纏綿富貴長,以身捐國無名將!”
“天下都頌石門李,還有誰知鳳仙張?”
那是青崖書院大儒墨琊寫的一首詩。
那位大儒本是嫉惡如仇的性子,想罵誰就罵誰,從不嘴下留情。
姜望第一次聽的時候,還是許象乾路見不平,為張詠出頭,誦出來嘲諷靜海高氏的高京。
說起來這首詩雖然不留情面,但也不是什麼大事。
墨琊本人又不需要在齊國討生活,而齊帝也不可能就為這麼一首詩派人追殺墨琊。天底下狂生多了去了。
而且天下這般廣闊,權勢終有盡頭。便是楚國鄉間一農夫,不敢碰村裡地痞的晦氣,卻也敢罵秦帝罵上個三天三夜。
所以一首諷刺之詩,實在不算什麼。
唯獨在於……
這首詩以鮮血寫在九返侯的塑像身上。
而寫下這首詩的人,是九返侯最後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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