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姜望輕咳一聲:“溫姑娘說得也是,我與晏兄的確有那麼點交情在。那個,我說句公道話啊……”
溫汀蘭很溫柔地打斷他:“一般這句話後面接的話,都不怎麼公道。”
姜望敗下陣來。
“太過分了!”晏撫怒而起身,撩了撩袖子,看架勢是要當場出門尋仇:“誰在你耳邊多嘴多舌?且告訴我,我必給那些人一個教訓!”
溫汀蘭看了他一眼:“坐下說話。”
晏撫老實坐下了。
她才問道:“你怎麼不問問,人家說的什麼?”
“還能說什麼?”晏撫好似是怒火澆心,格外的憤憤不平:“無非是嫉妒你花容月貌、端莊得體、溫雅賢淑!汀蘭,你莫要介懷。你這種優秀的姑娘,最招長舌婦妒忌了!”
溫汀蘭此刻並不吃這一套,只道:“哦。倒是未聽見你說的這些。只有些人說什麼,橫刀奪愛、仗勢欺人、寡廉鮮恥。”
她臉上還帶著溫雅的笑。
但晏撫已經沒法子再含糊過去。
姜望坐在一旁,肢體也很僵硬。
他是知道晏撫這門親事的前因後果的。
晏家是在解除了與柳家的婚約之後,才與朝議大夫溫延玉結的親。
整個事件中,晏撫是身不由己。
但誰也不能昧著良心說,柳家那位名為柳秀章的女子,沒有受傷害。恰恰她是最無辜、也最受傷的那一個。
有人為柳秀章打抱不平,很正常。她的閨中密友姜無憂,不就追著晏撫揍了好幾回麼?
可當有些話語,落在溫汀蘭耳中,顯然不可能好聽。
晏撫開口道:“汀蘭,這事……”
“呵。”溫汀蘭像是沒聽到般,顧自輕笑了一聲,然後瞧著晏撫問:“晏公子,我不否認自己傾心於你,喜歡一個人沒什麼可羞恥的。可你說說看,是我強逼你上門求娶麼?”
她溫柔的的眼睛裡,並不能看到委屈。
可是她那溫婉的笑容,不知為何,叫人瞧著心酸。
是啊,柳秀章是很可憐。
但在這門親事中,溫汀蘭又有什麼錯呢?
前相晏平與朝議大夫溫延玉結親,這是朝野都關注的大事。
晏撫沒有在此事上自主的權力,他只能貫徹晏家的利益。
而溫汀蘭本應是幸運的,因為她能嫁給她自己傾心的人。但閒言如刀,碎語似錐。割在身上、紮在心上,叫人苦,叫人疼。
為什麼姜望勸不下去?因為他沒辦法說,閒言碎語不算什麼。
閒言碎語傷人,偏偏不是那麼容易處理的。
他在海外勸止了華英宮主姜無憂,卻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口舌。
“汀蘭。”
晏撫沒有再回避,認真地與溫汀蘭對視:“上溫家求娶的是我,去柳家退親的也是我。此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溫汀蘭收回視線,起身,只對姜望一禮:“姜公子,今天汀蘭失禮了,叫你看了笑話。改日再與你賠罪。”
“不敢這麼說。”姜望連忙跟著起身。
溫汀蘭不再說話,也不再看晏撫一眼,轉身徑自離去。
晏撫仍然坐在上首位置,一動不動。
姜望嘆了一口氣:“你沒事吧?”
晏撫抬了抬手:“沒事。”
“你打算怎麼做?”姜望問。
“我馬上幫你寫帖子,放心,黃河之會的事情沒問題。”晏撫答非所問。
“嗯,好。”姜望有些擔心,但也只能如此說。
晏撫略定了定神,把茶盞一推,直接取出紙筆,就鋪在旁邊的桌上。
紙是上好的雪映紙,以映雪見霧而得名。那隻毛筆更是流轉寶光,見他寫將起來,動作如行雲流水,舒暢自然。
心中掛著明顯的心事,儀態仍無可挑剔。
寫罷,屈指敲了敲桌,自有下人走了進來。
晏撫把寫好的紙張遞過去,吩咐道:“交給吳大人,他知道該怎麼做。”
下人接過這張紙,小心翼翼疊好,一聲不吭地出門去了。
晏撫以手支額,怔怔出神。
處理好了先前答應過姜望的事情,他才重新陷回愁緒中。
姜望就坐在一旁,靜默陪著。對於這樣的事情,他實在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
不知過了多久,晏撫大概是終於想通了,抬起頭來,看到了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