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撥人差不多同時上橋,倒確實是巧合。
不過兩國隊伍各靠一邊,涇渭分明,讓空闊的橋面中間還留下大片空白。
牧國的觀禮隊伍和出征隊伍是一起到的,這事姜望早就聽說過。
傳閒話的天覆軍士卒,還嘲笑說草原人就是沒什麼規矩。
便是此刻,齊國這邊軍容整齊,紀律嚴明,雖然人數並不多,但一看就是精兵強將。
牧國那邊雖是浩浩蕩蕩,也不免有些亂糟糟。
姜望下意識地轉頭看過去,看向大橋左邊。
白犛牛所拉的大車,和威武雄壯的蒼圖神騎已經走在前方。蒼圖神騎倒是保持著應有的軍容。
後面嬉鬧著的車駕上,載的則是牧國前來觀禮的貴人們。
那些僕從奴隸倒不至於帶來觀河臺,都留在了豐城的牧園裡。
他的視線掃過一個滿頭辮髮的魁梧漢子,一個騎著青鬃馬的面具人,一個騎著白馬、頭戴銀搖冠的美麗女子。
有不少騎士拱衛著他們。
那辮髮漢子似在講些什麼有趣的事情,笑聲很是爽朗。
姜望想,之前去齊館吃喝的,或者就是這幾個人。
所謂的牧國皇女,他也只是掃了一眼,對那傳說中的蒼青之眸,欣賞而無冒犯。倒是細看了幾眼那個面具人,其人戴的青銅面具是惡鬼之形,刻紋很有些意思。
“你看什麼看!”
那辮髮漢子忽地扭過頭來,氣勢洶洶地盯著他。
若在平日,姜望笑笑也就過去了。為幾句口角大動干戈,實無必要。
但今時代表齊國出征,自不能失了威風。
因而他略昂起頭,瞧著那人道:“看你,又如何?”
此一聲出。
整個齊國的隊伍,倏然停止。
所有天覆軍騎士,全部撥馬轉向,冷漠地盯著其人。
也盯著包括其人在內的,一整個牧國隊伍。
戰刀懸腰,符槍負背。
齊整無聲,殺意凌人。
圍繞著赫連雲雲的,自然是大牧帝國的王帳騎兵。見勢也齊齊勒轉馬頭,身負長弓,腰掛彎刀。
而牧國隊伍最前方的蒼圖神騎,也停步回望。人手一杆大鐵槍。
巨狼的眼睛,發出冷冷幽幽的光。
狻猊橋上,一時靜了!
唯有橋下咆哮而過的長河,仍在激盪。
在如此劍拔弩張的時刻,曹皆依然面無表情,不作表態。
牧國的金冕祭司那摩多,也壓根沒出車駕。
擺明了要讓他們自己解決。
打自然是不可能打起來的。黃河之會還沒開始,兩大強國隊伍就在狻猊橋上大戰,說出去徒然叫天下人笑話。
但引起摩擦的兩人,提前來一場較武助助興,卻是沒有什麼問題。
宇文鐸一拉韁繩,便要獨身過界,與這猖狂齊人試手。
不過……
旁邊探來一隻手,一把抓住他的韁繩。
汝成曳賅的聲音有些彆扭,但很有說服力:“別人看你,你多看幾眼回去便是。你這張臉,能吃什麼虧?在這裡大打出手,是想叫金戈看你的笑話嗎?”
後半句說服了宇文鐸。
只是卻也不能丟了氣勢,他於是惡狠狠地瞪著姜望,怒道:“看我,長針眼!”
王帳騎兵:……
天覆軍:……
赫連雲雲在一旁,都替他尷尬。
這傢伙生死線上磨礪了幾年,便只如此嗎?
打架不怎麼樣就算了,放狠話也不行。
除了一個趙汝成,三年邊荒守下來,竟什麼收穫也沒有!
趙汝成則是直接拽著宇文鐸的韁繩,把他往隊伍另一邊拉:“你中午喝醉了,去車上歇歇!”
宇文鐸還有些不依不饒:“你拉我幹什麼啊,別拉我,我沒醉。這小子還敢跟我橫……”
趙汝成手上用力,把聲音狠狠砸進他的耳朵裡:“我要是他,我就說,這裡是黃河之會。要跟我交手,叫你們的內府第一來。你配嗎?你倒是怎麼辦?求金戈幫你出頭?丟臉不丟臉?”
宇文鐸立刻偃旗息鼓。
嘟囔道:“我只是抖抖威風嘛,誰知道齊國人那麼較真……”
牧國隊伍那邊,王帳騎兵收攏氣勢。
巨狼甩了甩耳朵,無趣地轉回了身。
蒼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