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捉摸,無法更改。
高穹之上,只有這老和尚狂怒的聲音嘯動:“你到底是誰!?”
……
……
一切人心天意,乍苦得幸,都是人間。
在八百里清江水底,那廢棄已久的上古魔窟中,激烈的鬥爭仍在繼續。
“早就該結束這一切。”
白骨骷髏與血傀真魔在方寸之間展開瘋狂的戰鬥。
拳打肘擊,乍看來如凡俗武者一般,但舉手投足間,都是規則的碰撞。
在如此激烈的戰鬥中,祂的聲音依然淡漠無波,好似永遠高踞神只寶座,冷漠俯瞰芸芸眾生。
“不可能有人……躲得過無生劫。”祂說。
祂如此論定。
這不僅僅是一句強調,而是一種規則的重複。
無生劫的力量在強化,持續了數百年的局在收束。
後來的王長吉,當然也是絕佳的容器選擇,但莊承乾才是祂最初就選定的現世神軀。
數百年前的那一次降世,才是祂準備最完美、狀態最巔峰的一次,是祂寄予厚望的光榮時刻。
那一次被莊承乾假死逃脫,無生劫的劫爭之日,被拖延至如今。
如今這一局,是舊的延續,也是新的開始。
祂降臨的這部分力量還不足以壓制血傀真魔這樣的對手,可莊承乾也不可能逃得脫無生劫。
莊承乾在等待血傀真魔成型,祂又何嘗不是?
待祂再次侵佔莊承乾的一切,完成降世,這尊莊承乾費盡心機煉製的血傀真魔,就是祂現世白骨神國的護道神將。
莊承乾總是要佔盡好處,祂為神只,也要全佔全得!
“當然。”
對於白骨尊神的話語,‘莊承乾’面無表情:“不然當年的我何至於一死?”
彼時他所控制的身軀,正在往無生劫顯化的棋盤墜落,正墜向劫眼。
好像無可挽回地迎向結局,面對死期。
但他的聲音,竟也如此平淡!
他有與神只相持的從容,有與神只對弈的自信!
整個水底魔窟裡,還在活躍的意識非止於這二者。
第一內府中。姜望盤膝而坐,五心朝天。
對於白骨尊神和莊承乾的爭鬥,他完全不管不顧。也無力再插手。
無論最後的勝利者是白骨尊神還是莊承乾,他都是第一個要被消滅的存在。因為他的身體,已經被選中。
無論是作為姜望的身體被莊承乾選中,還是作為莊承乾的新身體被白骨尊神選中,結果都沒有什麼差別。
他像一隻螻蟻,只能等待兩位巨人搏鬥的結果,而他唯一能期待的不同,就是會被哪位巨人踩死。
需要怎樣的勇氣、怎樣的堅強,才能面對如此絕望的境地?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他都已經沒有任何辦法,沒有任何機會。
山窮水盡真無路,船到橋頭也未直!
但他沒有放棄。
沒有一絲一毫的放棄。
他竟然抓緊最後的時間,仍在修行。
肉身被佔據了,他便修煉神魂。
求諸於外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便求諸於內,讓自己儘可能地再強一點。
在任何時刻,任何形勢下,他總要做點什麼。
螞蟻無法改變被巨人踩死的結局,但或許,可以試著咬巨人一口,試著還以儘可能的疼痛。
儘管那疼痛,或許微不足道,甚至不會被察覺。
但這是一個不屈生命的堅強抗爭。
生命不息,抗爭不止。
“我真的很欣賞你。你的才情、品格、意志,比你的修行天賦更寶貴。”
莊承乾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出現在第一內府之外:“如果你是我的子嗣,我肯定會把所有的事業都留給你。”
他的話語裡,有一些遺憾。拋開一切不說,姜望畢竟是莊國的少年。倘若他當年未中無生劫,而是能夠繼續他的宏圖偉業,那麼今時今日,未必不能好好培養這少年,未必不可期許他的未來。
看著自己創造的國家,天驕璀璨,又何嘗不是一種光榮呢?
“我父親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藥材商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未能超凡,死於疾病。但我知道……”姜望睜開眼睛:“他絕不會看著我死!”
言下之意根本無需遮掩——
做我的父親,你怎麼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