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還想說,字如其人?”廉雀黑著臉,他又不是重玄勝,對自己的長相當然有認知,大手已經悄然按在冊子上。
大有一言不合就收回去的架勢。
“字如其人真的是有道理的。”姜望不慌不忙:“你看這幾個字,曲折往復,有如龍行,有騰雲駕霧之勢啊!形醜只是表象,風骨才是根本!除了你這樣堅韌不拔的俊才,廉氏還有誰能寫得出這幾筆氣勢來?”
廉雀這才滿意地鬆開手,任姜望抽走這冊溫養法。
長相思有名器之姿,可以稱得上名器,但還沒有完全成就名器。它需要歲月的洗滌,需要持有者日積月累的與之並肩戰鬥,需要與持有者一同進步。
加快這個過程的方法不是沒有,尤其廉氏作為天下鑄兵師聖地,並不缺乏相關研究。但那些方法,以姜望之前的實力,基本上都用不了。
用神通種子溫養名器,就是其中一種正宗堂皇法門。
而廉雀作為長相思的鑄造者,除姜望之外最瞭解這柄劍的人,專為長相思做了調整,自然是最貼合這柄名劍的溫養法門。
姜望嘴上嫌棄,實際卻相當急切,當場就將這本溫養法翻了好幾遍。
不得不說,廉雀雖然人醜字也醜,但在鑄兵師一道上,堪稱天賦驚人。整部溫養法由淺入深,精彩至極,即使是姜望這等門外漢,也一眼看得出珍貴。
一直以來,姜望在戰鬥中,都只是依靠長相思本身的鋒利,而它作為名器的獨有性卻並未展現出來。有了這部溫養法,長相思必能早露崢嶸。
廉雀性情剛烈,拙於言辭,在很多時候,話其實都很少。
姜望也是跟重玄勝、許象乾這等人接觸久了,下意識便要鬥鬥嘴。好在兩人的交情擺在那裡,廉雀也不會真往心裡去。
“還有。”廉雀說著又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略扁的黑鐵盒:“你要我幫忙打造的東西,已經完成。這東西有些惡毒,你要慎用。”
也就是廉雀這等人,說話才會這麼直接。
姜望伸手接過,也沒細看,便直接放進了儲物匣裡:“很難處理吧?”
“是不太容易……不過難不倒我。”廉雀感慨之中帶著一點小得意。
“鑄造當然難不倒你,你可是廉雀!”
姜望想了想,又正容道:“我不會隨便使用它的。只是下意識覺得這東西很罕見,不願糟蹋了。想來想去,也只有你能處理好。”
廉雀咧開了嘴:“越是爭位置,越看到人心複雜。現在旁人說的話,我聽到了都要在心裡打個折扣。唯獨是你,姜望,你說什麼,我就可以信什麼。”
當初在廉氏祭祖大典上,他不惜以死正名。這樣的人,能夠折服他的,絕不會是力量、金錢又或權勢。
被廉雀這樣的人認可,無疑是一件令人暢快的事情。
姜望對著窗外舉了舉杯:“我心如月,幸得君知!”
……
……
同樣的一輪明月之下。
尹觀立於樹巔,正對明月,眼神飄渺,不知在想些什麼。
帶著面具的仵官王則盤腿坐在樹下。
像蘇秀行那樣的小嘍囉,反倒逃起來輕鬆,混進人群如石沉大海,連漣漪都只有片刻。散去也就散去了。而他們這些“閻羅”,是北衙明令不顧一切也要捉拿的存在。且生死不論!
地獄無門的“閻羅”,都是殺手這個行當裡絕對的頂尖人物。論起藏匿行跡,都是個中老手,
然而在齊國強大的追緝力量面前,還是不夠看。
強如泰山王,依然被揪出行藏,抓了個正著。
對地獄無門裡的每一個人來說,這都是一段非常艱難的日子。以前他們不是沒有被國家的力量追緝過,但最終都不了了之,沒能拿地獄無門怎麼樣。
但這次不一樣。所有人都意識到,這次是真的不一樣。
這次是齊國,是東域的霸主國,天下強齊!
然而,被上天入地的追殺,並未讓尹觀看起來潦倒半分。他獨立樹巔,渾不怕暴露,甚至還有閒心賞月。那清俊的臉上,更見不到一絲頹然。
“怎麼樣?新的手好用嗎?”尹觀在樹巔上問。
“就那樣吧,畢竟只是一位內府境的手。”盤坐在樹下的仵官王聲音艱澀:“我已不記得我最初的身體是什麼樣的了……”
對絕大部分的修行者來說,斷肢若未能接回來,戰力絕對會大打折扣。哪怕服用某些靈藥,能夠新生殘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