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玄褚良出面的時機,已經是態度明確的在保姜望。
但這種“保”亦有技巧,如果他直接說關於姜望的事情,那是讓自己置於被動局面。所以他反而絕口不提姜望,只從重玄勝這邊要說法。
無論如何,姜望獨劍將王夷吾逼到絕境、逼出軍神降臨已是事實。這樣的姜望,值得重玄家投入更多。從今天起,也必然有更多的眼光開始注視他。
姜夢熊當然不會跟一個小輩爭鋒相對,但重玄勝本人的態度已經很明確。王夷吾這一次的行為又的確觸及底線,換做任何一個頂級世家都不可能放過,更別說重玄褚良這等兇人。
“陛下怎麼看這件事?”姜夢熊問韓令。
韓令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才道:“來之前陛下說了,王夷吾是軍人。軍中的事情,大元帥自大可一言而決。”
姜夢熊臉上沒什麼表情,只道:“明白了。”
沒有意見,就是最大的意見。
王夷吾這一次太過放肆,終於令陛下也著了惱,不肯保他。
說的是軍中事姜夢熊可以自己做主,這的確是莫大的信任。然而,撇開王夷吾與姜夢熊的師徒關係不提,只提他的軍人身份。
他姜夢熊身為鎮國大元帥,名義上總領齊國所有兵馬,若不能做到賞罰分明,何以治軍?
略略沉默了一陣,姜夢熊再次出聲道:“這一次的確是王夷吾犯了錯。”
他終於鬆口,公開承認,責任在王夷吾身上。
他看著王夷吾道:“念在你多年沙場征戰,有功於國,本帥暫不殺你。即日起囚你于軍中死囚營,凡有戰,必為前鋒,領死囚陷陣!為期三年,期間不準再踏足臨淄一步。你可服?”
王夷吾面無表情,他自己做出的選擇,他當然擁有承擔的勇氣。
於是低頭應命:“卑下領罰!”
姜夢熊看了自己的弟子一陣,才轉頭對重玄褚良和重玄雲波道:“博望侯,定遠侯,你們以為如何?”
雖然有他看顧,王夷吾不可能真有生死之危。但此舉卻大大打擊了王夷吾的威信,讓他以後在軍中的每一步晉升,都要付出更多努力才行。每個人都會知道,他是進過死囚營的人!部下肯不肯服他?上級肯不肯信任他?
被逼著將關門弟子罰進死囚營,姜夢熊亦難掩怒氣。因此不再叫“褚良”和“老爺子”,而是直呼爵名。這就是要公事公辦了。
當然這怒氣是真的無法掩飾,還是故意讓人瞧出來,就需要看到的人自己小心琢磨了。
重玄雲波面無表情,情緒都藏在皺紋底下,叫人難以發現。
重玄褚良則看向重玄勝:“勝兒,你是苦主,你覺得呢?”
重玄勝當然不能滿意!
說是囚在死囚營,在軍中,誰能真把軍神弟子當死囚?而且他親眼見證王夷吾摘取兵主神通,這門神通正合在戰爭裡成長。姜夢熊說是罰弟子,倒不如說是在因材施教!
儘管他知道,這很可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無論如何,姜夢熊也不可能讓王夷吾死。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吧?沒有什麼好爭取的了吧?幾乎所有人都在這麼想。
這麼多年來,誰曾叫軍神讓過步!
重玄家今日,已經是展現一門兩侯的頂級名門底氣,而姜夢熊也給足了面子。
重玄勝是聰明人,他只會藉機攫取足夠的好處,他不會不知進退。
臨淄很多人都在關注重玄勝和重玄遵的競爭,臨淄很多人都“懂”重玄勝。所以他們都覺得,這已經是最後的結果。
這是重玄家所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
這並不丟人,反而令人驚歎。因為面對的是一代軍神,大齊唯一的鎮國大元帥,姜夢熊!
然而,誰又真的懂重玄勝呢?懂這個賭性太重的少年,懂這個無利不起早的胖子。
姜望抿著唇,握著劍。想要說些什麼,但他明白,自己現在並沒有說什麼的實力。於是沉默。
或許只有他懂。或許只有他和……躺在地上同樣沉默的十四懂。
只是他的沉默是沉默,十四的沉默,卻是生息全無。
活著的人和死了的人,都不得不沉默。
“叔父。”重玄勝轉過身,讓其他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又重複叫了一遍:“叔父。”
生父重玄浮圖死得早,從小重玄褚良就是他的依靠。這種感情,是爺爺重玄雲波都比不了的。
唯有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