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廳裡。
楊柳自是摸不著頭腦,但意識到氣氛不對,並未開口。
照無顏還在心中斟酌海上形勢,並不輕言。
而毫不關心天下大勢的子舒,發現對面那幾個人都有點怪怪的。
這場海鮮宴,男客女客各坐一邊,她這邊是姜無憂坐在上首食案前,而後是照無顏,再後則是她。
設宴的姜望與姜無憂對坐,然後是許象乾與照無顏對坐,李龍川與她對坐,楊柳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最末,無人相對——誰叫他是死皮賴臉貼過來的呢?
在那個氣質恬淡的富家公子走進來時,子舒注意到,對面的姜望、許象乾、李龍川這三人,一瞬之間就發生了變化。
坐姿更挺拔,表情更端正,全都正襟危坐,看起來好像一個比一個的事不關己,可眼神都是同出一轍的……興奮?
他們興奮什麼?子舒完全不能理解。
不過……華英宮主好颯爽!
但見姜無憂盤坐左側上首,一手按膝,鳳眸微側,下巴輕輕抬起,斜睨著突兀踏進廳來的晏撫。
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強大氣勢:“負心小賊,還敢出現在本宮面前?”
晏撫何等聰明,一見這般架勢,哪裡還不明白自己被幾個損友坑了。
心中已經罵開,面上卻只能苦笑著解釋:“殿下,真是,好久不見!早先的時候,我已與柳姑娘表過歉意,她也已經表示寬宥。這事實在是……”
他當然不能說不是他的錯。
不是他的錯,那就是他爺爺晏平的錯。
所以姜無憂怎樣呵斥,他也只好受著。甚至躲到海外來求清靜,沒想到……躲不掉。
“秀章人善心軟,不與你計較。本宮卻看不得她受欺侮!”
姜無憂氣場全開,鳳眸含威:“柳神通若還未死,你敢上門退親麼?晏撫,你自己說!”
子舒瞧得心裡一陣一陣的激動,這位大齊皇室的宮主姐姐,太有氣勢了!
列座諸位,不是天驕就是名門,可其人舉手投足,便自有蓋壓群雄的氣質,真真是天潢貴胄!
但就晏撫退親這件事本身來說,完全是一筆糊塗賬。
姜無憂說得是沒錯,但晏撫也的確是無法自主婚事。這背後是整個家族的長遠佈局,並不以他個人的榮辱來考慮。別說他只是被罵做負心漢了,真要到了讓他做出更大犧牲的時候,他也很難說個“不”字。
他生下來就享受整個“晏家”帶給他的榮耀,也必須承擔家族交付的責任。
非止晏撫如此,也非止晏家一家如此。
強如重玄遵那樣毋庸置疑的絕世天驕,不也因為違逆家族意志,不得不面對重玄勝的挑戰嗎?
“唉!”
面對姜無憂的質問,以晏撫的性格,也只能長嘆一聲,無法辯解。
他都已經瞧好方位,隨時準備腳底抹油了。
但沒想到姜無憂忽地一揮手:“罷了,今日看在姜青羊的面子上,先放你一馬。哪涼快哪裡待著去!”
姜無憂從來是說得出做得到,說見他一次打他一次,之前可從未含糊。
晏撫有些驚訝地看了姜望一眼,倒沒想到姜望還有這個面子,卻也沒說什麼。畢竟姜無憂作為華英宮主去決明島辦事,和姜望作為青牌捕頭來海上辦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一時沒能想到,自己早在臨淄就被賣了。
三味莊的侍女又搬來一張食案,擺在楊柳的位置之下。
晏撫苦著臉入座,比楊柳這個現場唯一的釣海樓弟子更孤獨。
見晏撫安然無恙的就坐下了,許象乾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當然,這遺憾也只有另外兩個損友能懂。
說起來,這夥人裡,真正見過晏撫捱揍的,也只有重玄勝,實在是運氣使然,令人羨慕。
不過,他們之所以默契地把晏撫騙回來,當然不僅僅是為了看他的笑話。想看晏撫捱揍是真的,想幾個朋友一起,幫忙化解華英宮主與晏撫之間的這段糾紛,也是真的。
不然堂堂晏家公子,整日裡被華英宮主追著打算怎麼回事。
“咳。”許象乾清了一下嗓子:“我聽說海上有一種鳥,背生三翅,能飛千里。這種鳥終生只能和三翅鳥交配,一旦與普通海鳥相親,立即就會失衡,失去飛行能力。結果自然只有死亡。”
他看向楊柳:“不知是不是真的?”
涉及海外見聞,楊柳自然不甘示弱:“許兄真是博聞強識。此鳥名為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