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想說什麼?
珍晴被看得有些心虛,看著帳頂道,我能想說什麼,不過胡亂想想罷了。好些戲裡不都是有錢有勢的少爺公子喜歡上貧賤女子,或是丫環使女,或是娼優戲子,兩個人海誓山盟好不深情,卻被老爺夫人棒打鴛鴦生離死別。
沈大善人拍拍珍晴的手道,你也真是胡思亂想了。只要慈兒把媳婦兒娶好,他喜歡誰就是誰,娶進門兒來做小也好,養在外面也罷,我都不管。
即是說,似她和歸晴這等人,只有被尋開心的份兒,做正經媳婦兒是不配了。珍晴冷笑一聲,倏地翻過身去。
沈大善人也不惱,沒事兒人一樣睡了。寵歸寵她,再心高氣傲也不能忘了自個兒身份。
兩個月後。
丁月紅在燈下坐立難安,頻頻向門口張望。
忽然一陣噁心,丁月紅捂住嘴,反覆了幾次終於平順下去。她含笑輕撫仍然平坦的小腹,笑意漸漸擴大。
這時,門開了。大丫環帶著她要等的人急忙走進來。丁月紅喜出望外,朝大丫環努努嘴,大丫環便心領神會地出去了。
李家小五白著臉,既不問安也不行禮,半死不活一樣傻站著,彷彿隨時會一口氣上不來。
丁月紅嗤笑一聲。她自己也分不清此刻的心情,痛快,不屑,傷心?總之一定有高興。她掏出帕子幫小五仔細地擦汗,小五卻被毒蜂蜇到一樣猛然一縮。她咬牙笑道,事到如今,你已經和我撇不清了,你只能帶我走。
小五驚恐地看丁月紅,半晌才夢囈一般地問,怎麼會這樣?你不是回回都要吃藥的麼?
是啊,可是我還是有了。連老天都要把我和你牢牢地拴在一起。老孃活了半輩子,好不容易又懷上一個,這回說什麼也要把他生下來。丁月紅眼裡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小五知道還有一個解決的辦法。把孩子拿掉。可他說不出口。是丁月紅糾纏了他十幾年,讓他生不如死,但歸根結底這個女人也為他虛耗了十幾年的青春。如今她有的,更是他的骨肉。同情也罷,無奈也好,他已經沒有餘地再和丁月紅計較前因後果。
人活一世,不能總窩窩囊囊。
小五深吸一口氣,儘可能平靜地說,好,我帶你走。
丁月紅萬分驚喜。她沒有想到,小五竟會一口答應。她情不自禁地抱住小五,久違的眼淚洶湧而出。
小五既不安撫也不推開,任由她哭個痛快。
哭了一氣,丁月紅放開小五,從箱籠裡翻出一個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東西還是上回收拾好的,心情卻已完全不同。丁月紅笑著抹掉眼淚,拉住小五道,走,咱們這就走。這個牢籠一樣的地方,她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小五吃了一嚇,心想豈能說走就走,諾大一個沈府丟了一位奶奶還不翻了天。要走也須周詳計劃。然而丁月紅恁地心急,根本不容他多說一個字,拉著他就往門邊走。
吱呀一聲開了門。丁月紅抬頭一看,才跨出的腳便又縮了回去,面如白紙地倒撞在小五肩上。小五的臉也在一瞬間失去血色。
院子裡不知何時站了黑壓壓一群人。沈大善人鐵青著臉站在中間兒,旁邊是不改一臉和善笑容的楊文琴。
楊文琴柔聲問,都快三更天了,三妹心急火燎地是要去哪兒啊?而後彷彿才看到小五一樣驚道,喲,小李裁縫也在,這麼晚了,還給三妹做衣裳吶?
一直沒開口的沈大善人面色越發陰沉。丁月紅粗粗一掃,心裡咯噔一聲響,除了自己房裡的人,其餘都是沈大善人和楊文琴身邊的親信。她的大丫環正低頭在後面抖著,丁月紅又怨又恨,衝上去揪出大丫環沒頭沒臉地連掐帶抓,尖利指甲出手就見血痕。口裡不停地怒罵,沒用的東西,把個風都不會,老孃真被你害死了!
大丫環也不討饒,哭著任她打。
沈大善人面露不耐,冷哼一聲徑直走進房裡。沈忠立刻上前一把扶領拖開還在撒潑使渾的丁月紅,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奶奶,您是時候該歇歇了,老爺大奶奶都在裡面等您回話呢!說罷重重一搡,丁月紅直直撞在呆立房中的小五身上。兩人一起摔倒。
四十一沈忠冷冷一掃院裡的丫環小廝道,都去睡吧,好好兒的睡,不該聽的不要聽,不該看的不要看,最好不該說的也別胡說八道。
看著丫環小廝們忙不迭地散去,沈忠也進屋關好門。
沈大善人看著跪在地上簌簌發抖地兩人道,月紅,我還真是小看了你,你們姐妹四個中,竟然你的膽子最大。小五,你也大出我的意料。平時看你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