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貸生利,倒也是生意人的算盤,無可厚非。但是存的到底是官銀,有違大清律例。然而細究此案,罪責還在朝廷官員。犯法的官員,朝廷另行追究。票商只要限期歸還銀子,可以寬貸。” 祁伯群問:“皇上真是這麼說的?” 楊松林忽然變臉,怒道:“放肆,你敢說我假傳聖旨不成?” 祁伯群忙說:“祁某不敢。但三天期限已到,三百萬兩銀子,萬萬湊不齊。” 楊松林笑道:“我們追的可是官銀。那些銀子未必飛到天上去了不成?” 祁伯群說:“自然是放出去了。” 楊松林說:“這不容易了?放到誰的手裡,就到誰的手裡去收,這不完事了?” 祁伯群道:“哪裡是楊大老爺說的這麼輕巧?如此一來,我祁家上百年的信譽可就完了。” 楊松林道:“是你祁家信譽重要,還是朝廷安危重要?那銀子可是拿去做軍餉的!” 祁伯群道:“自然是朝廷安危重要。” 楊松林道:“那就好,你把義成信的帳冊拿出來,本府自己去收銀子。” 祁伯群道:“祁某實難從命!” 楊松林道:“可別忘了,祁老闆,你是官銀未還,命案又起啊!” 楊松林找祁伯群單獨說話的時候,祁子彥正把一張銀票往信封裡裝,母親進來,問道:“給他多少兩銀子?” 祁子彥道:“楊大老爺每次來,都封五百兩銀票。” 祁母說:“你封一千兩吧。” 祁子彥有些心痛,道:“媽,他一個知府,一年俸祿才一百多兩銀子啊!五百兩銀子,夠多的了。” 祁母說:“聽媽的,一千兩吧。” 祁子彥猶豫著,又加了張銀票進去。 子彥來到祁家客堂外面,見李然之和兩個隨從正坐在一處喝茶。祁子彥遞上信封,說:“李先生,這是我們具結的文書,情由都在裡面了。待會兒煩請交給楊大老爺。”  
《龍票》 第三章(2)
李然之接了,道:“好吶!” 祁子彥又掏出幾個元寶道:“幾位爺辛苦了。” 李然之接了元寶,點頭道謝。 看來祁夫人交待子彥做的這些人情都是白搭,客堂裡面,楊松林同祁伯群的談話慢慢陷入僵局。楊松林說:“範其良不管是怎麼死的,終究是死有餘辜。朝廷少幾個這樣的貪官,是大清的福份!” 祁伯群道:“我看範大人可不像個貪官啊。” 楊松林笑道:“貪官還有個相貌不成?大清開國以來的頭號鉅貪和紳(應是“王”旁加“申”。正確的字我電腦打不出),可是儀表堂堂,滿腹經綸哪。” 楊松林笑吟吟地望著祁伯群,半天不說話。祁伯群不敢正視他的笑眼,低頭不語。楊松林很體諒的樣子:“祁老闆,作為老朋友,我替你著急啊。光是私存官銀,耽誤軍國大事,就夠得上抄家、殺頭了。我幫你想好了一條路,就是交出帳冊,你又不聽。如今又有殺害朝廷命官一案。範其良完全有可能畏罪自殺,但誰又能擔保不是他殺呢?” 祁伯群道:“楊大老爺意思,範其良是不是自殺,就看我交不交出帳冊了?” 楊松林乾笑一聲,說:“祁老闆怎麼可以這樣說呢?本府不敢吹噓自己何等能耐,為官端正倒不是自詡。” 祁伯群道:“我顧及的不光是自家百年信譽,更有千萬客戶家財。” 楊松林道:“祁老闆,範其良命案我本可不管,把你閤府上下幾百號人交給縣衙就行了。那劉承疇官聲頗好,就是有點兒火暴脾氣,斷獄太嚴酷了些。唉!有什麼辦法呢?我一則要替朝廷庫銀負責,二則也念你我多年交情。所以哪,你的事我管定了。” 祁伯群道:“楊大老爺,範其良命案請您明察。殺害範大人,我祁家犯不著。我想範大人膽子再大,私存庫銀,他一個人是不敢做的,只怕中間必有更深的隱情。庫銀的事,該我的罪責,我祁某認了。但這事全是我一人所為,我聽憑您發落,請別驚擾了我的家人。” 楊松林笑道:“你也是讀書人出身,怎麼就不懂王法?庫銀一案,按照聖諭,如果事情妥貼了,可以不予追究;一旦追究起來,可是滿門鈔斬的罪啊!” 祁伯群分辯道:“王法自然是王法,總還得問明事由,查清原委。” 楊松林冷笑道:“祁老闆,算你說對了。但是,誰來問,誰來查?皇上嗎?是我楊某楊大老爺!可是你不聽我的!” 祁伯群終於忍無可忍,憤然道:“皇上是聖明的,就是你們這些人遮天蔽日,昏暗天下。如果我能上達天聽,細奏詳情……” 楊松林變了臉,突然又哈哈大笑起來,道:“沒想到老朋友面前,你這麼說得出口!你既如此,我就說句不給面子的話:你祁伯群也想上達天聽?痴人說夢!” 楊松林忽然低了嗓子,說:“祁老闆,我們就是遮天蔽日!皇上在哪裡?他在雲的上面,我們不讓他露臉,他就露不了臉。我說哪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