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弟子相互看了看,搖了搖頭。並不是沒看見,而是他們根本忘記了觀察四周。
常軒輕嘆一聲,揮揮手叫他們下去,隨即叫過大夫來驗傷。
“在座的本門弟子,今日哪位見過穆俊明?”
下面鴉雀無聲,只一個弟子怯怯地說,似乎見他來用過早飯。
“把少年堂的弟子和師父都叫過來!”常軒一聲輕喝。
沒消一刻鐘,少年堂二十八位大小弟子、三位師父齊集正殿,只是少了殷霜。
常軒問起殷霜下落,沒等蘇白芙開口,一個弟子便道殷霜被狼追了,此時正在狼旗正殿歇息怕是沒通知到。常軒倒是沒怎麼懷疑,蕩山確實有不少狼,有時小弟子偷懶去樹林裡玩,碰上個把狼也是常事。
少年堂三師父說,穆俊明昨晚督脈已通,今日本來應該去木人房的,不知怎麼去了蕩山崖。一位小弟子稟報說,最近經常發現穆俊明半夜偷偷溜出去,不知道在做什麼。
至於殷霜,一向獨來獨往,從不和人打招呼,也並不引人注意,眾位弟子一時並沒有想起她來。
常軒追問了半晌,眾弟子回答的無非都是那幾句,他覺得這些話實在沒有多大用處,也便不再浪費口舌,靜靜地等著大夫的結論。
幾位大夫將穆俊明翻來覆去驗了幾遍,這才將他脖子上的劍拔下來遞給曲非笑。曲非笑陰沉著一張臉,思忖著心事。穆俊明確實天資聰穎,是一塊練武的好料子,只不過心性浮躁,還需多加磨練,失了這麼個好弟子,如失至寶。他看看少年堂的人,又看看掌門,最後將目光鎖定在蘇白芙身上。
蘇白芙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她知道曲非笑在盯著自己,心底冷笑:怎麼,你以為是我殺的麼?我殺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娃娃,一劍刺死便了,犯得著這樣大動干戈?
曲非笑確實懷疑蘇白芙,因為她自始至終,並不顯得有何驚訝,彷彿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樣。但他細細一想,又覺得蘇白芙雖然手段狠辣,倒也是正人君子,犯不著偷偷殺一個孩子。這樣想著,便又回過神來,輕嘆了口氣,打量起手中這把劍來。
“非笑,看出什麼端倪麼?”常軒問道。
“稟師父,這把劍做工精良,不像是我門派裡練習用的劍,上面一個‘穆’字,徒兒斗膽猜想,可能是穆俊明自己家中帶出來的佩劍。”
“這麼說,不是兇手的劍?”
“應該不是,如果是兇手的劍,為什麼還要留在這當證據呢,況且……”
曲非笑剛想繼續說,忽然大夫們紛紛站了起來,常軒立刻將注意力轉向屍體這邊。
“掌門人,經過我們驗傷,發現穆俊明並無內傷,只有外傷,致命一劍正是咽喉這一劍。但這一劍是最後刺出的,因為其餘所有傷口周圍都有很重的血跡,而這致命一劍並無多少,說明並不是有人死後鞭屍,而是先傷了他之後,又出手致命。另外,他腋下、腰部各有一塊瘀傷,應該是拳腳所致,但傷處太少,一時看不出究竟是什麼功法。”
另一位大夫作了個揖:“他身上大小劍傷,包括致命一劍在內,共四十二處,遍及全身各處。奇怪的是,每道傷口之間似乎隱隱有聯絡,方位、間距都有規律,並不像胡亂刺出的,而是一氣呵成,但弟子愚鈍,三十幾年裡,我從未見過這種劍法。”
話畢,人群開始不安定起來,紛紛交談著自己的意見,曲非笑只覺得眼角有什麼東西動了動,轉眼一看,原來是蘇白芙稍稍晃了一晃。他頓時盯住了蘇白芙,以她的功力,怎麼剛站一會兒就晃了?果然她是知情!他目光炯炯地望著蘇白芙,想在她臉上看出什麼端倪,沒想到蘇白芙也忽然轉臉望著他,與他同樣一副嚴肅的表情。
常軒又問了半個時辰,連看守山門的弟子都叫了來,結果都說沒看見今天有人進出。於是常軒沉默了,他最害怕的事情可能發生了——門派裡有人自相殘殺。
“這件事我一定會徹查到底!如果是門中弟子所做,我希望他現在就站出來,否則醜話說在先,等我查出來是誰,可就不是廢武功逐出師門這麼簡單的了!”
說罷,轉身而走。眾弟子一見掌門人都走了,便也搖搖頭退出正殿,只有幾個管事弟子上前,將穆俊明的屍身用棺槨入殮妥當,自交回老家發喪去了。
蘇白芙一出門便急急向狼旗正殿走去,卻被曲非笑攔了下來。
“蘇師妹,這樣急匆匆的,是有心事麼?”曲非笑眸子一凜。
“確有心事,但不幹曲師兄的事。”蘇白芙撥開曲非笑的手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