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元大碩溫氏二人大驚，看向元澄，元澄也被元滿一嗓子，驚得睜開了眼睛。
此時他澄澈的墨色瞳子顫慄著，染上悲意，霧濛濛的，見被發現，眼淚也無聲地啪嗒啪嗒的掉。
元大碩跟溫氏一陣痛心。
結果元澄下一句更是生生剜了他們的心。
只聽見他費力地，艱難地細聲道：“我不活了好不好？我了阿奶就不會對你們發脾氣...家裡也不用再為我費錢...”
卻被溫氏大聲喝止，“瞎說什麼呢！？”
溫婉柔軟的溫氏難得這麼大聲講話，待人語氣重一分都不曾，更別提訓斥。
可元澄這麼說，可不就是要了她的命嘛？
隨之溫氏又為自己呵斥元澄而後悔，只撲過去抱著元澄崩潰大哭。
元大碩一雙眼睛憋的通紅，眼神透著寒意。
元滿再下一劑重藥，撲過去抱著她爹的手就哭道：“阿爹...阿奶方才還打我和阿孃了，打的好疼，為什麼小叔小姑犯錯她都不罵他們，為什麼他們就可以睡到什麼時辰都成，我就不行，為什麼阿奶要這麼對咱們家...真是因為阿澄嗎？可小叔小姑是阿奶的寶貝，但阿澄也是咱們家的寶貝啊，我不喜歡阿奶這麼說他，也不想阿澄死掉...”
元大碩只是彎腰將元滿抱起，摟在懷裡無聲安慰著，卻是一言不發。
這是好事。
元滿知道原身從前也這麼詢問過她爹類似的話，只是元大碩會有些為難，然後勉強道她阿奶其實並不壞的。
還會跟原身說他小時候的事情。
元滿從原身記憶裡知道，葛氏其實在孩子們還沒娶妻時，對她生的孩子都是非常疼愛的，包括元大碩。
只是從孩子們娶妻後，葛氏的態度就變了。
而元大碩還沉浸在他娘從前對他的關懷疼愛中，哪怕現在再氣他娘，面上對葛氏再失望冷淡，他多少也顧及著從前的情意。
只是一個人若是變了，那就是變了。
她從前待你多好是真的，可是現在對你多壞也是真的。
元滿不是想讓元大碩對何氏從此不顧，只是她想讓元大碩明白，葛氏已經不是從前的葛氏了，他也不用那麼顧及。
對葛氏只要有責任，承擔起贍養義務，其他的就不用管她了。
也是以後的分家做準備元大碩下定決心跟她一個站線。
所以元滿才來這麼一出，為的就是讓她爹看清楚葛氏這個人，然後遠離她。
目前結果還是不錯的，元大碩沒有再為葛氏辯解。
今日這事他自然會考量。
元滿埋首在她便宜爹頸窩裡，莫名地覺得踏實。
她已經漸漸融入這裡，是真的將這一家子當做自己的家人，也是真的想護著這一家子。
她上一世沒有體會過親情，只覺得這樣就挺好的。
就他們一家子，旁的她都不想要，什麼叔叔伯伯伯孃嬸嬸，什麼爺爺奶奶，哪個沒有點小心思的，可拉倒吧。
這個便宜爹是不知道她的小閨女是被葛氏一直趕著上山採草藥，所以一個軲轆摔下山坡磕到腦袋，這才被她這個冒牌貨撿便宜的。
若是元大碩知道了，他究竟對葛氏的態度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葛氏說不上是兇手，她也沒想讓孫女死，但她是因。
若不是她日日趕原身上山採草藥，哪怕當日原身說了身子不大舒服，她也依舊堅持讓原身上山，這才突發狀況的。
若是那天原身不上山，說不定也不會死了。
而這，就是果。
是因為她的不關心，不作為，所以導致原身死亡的。
可元大碩不知道啊...
這相親相愛的一家子也不知道啊...
他們這個活潑機靈的小姑娘，這個哪怕被葛氏壓榨，一直讓她上山採草藥還知道多采些，然後存下幾個銅錢想給弟弟買藥的小丫頭沒了...
元滿心裡堵著慌。
若是他們一家子知道了得多受打擊？
某種意義上，她的到來，對這一家子可能也算是一種安慰。
她會好好珍惜這副身子的。
也會替原身守護好家人的。
*
早上這麼鬧了一遭，元家飯桌上的氣氛很是沉悶。
隨意地吃了點早飯，各人就又各自忙活。
元滿照舊背起小揹簍準備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