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能進行教化和感化的呢?章也在學院裡和哲別常常爭論,而且多數時候處於下風,但是從不服輸。但是這次,章也完全佩服了。他拍起手,發出嘿嘿的尖溜溜的聲音。
審訊一事,章也和哲別稟明元首,也就暫時放下來。他們等著萊茵克爾學會畢喜語言,能夠說畢喜話的時候,再坐堂聽審不遲。
地牢寬敞而乾淨,點有明亮的油燭,也不覺得黑暗。萊茵克爾沉入了語言的研究當中,甚至廢寢忘食。他不明白畢喜人何以給他這麼好的學習和掌握畢喜語言的機會,竟然派了兩個學高望重的學者來專門教他。一直沒有加和正夫上校他們的訊息,萊茵克爾想,也許,上校等人關押在另一處地方,不讓他們彼此之間通氣,以防探知畢喜人的防務秘密,甚至共謀逃匿。
既然這樣,豈能浪費大好的時光呢。萊茵克爾平靜下來,潛心學習。他不停的聽,模仿著說話,但是,他從來沒有對主審官或者講讀教師說什麼話。思維敏捷富於創見的頭腦總是容易出現紕漏,萊茵克爾深知。他怕自己表達錯誤,一不小心掉了腦袋,只有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後,他才會痛快陳詞。萊茵克爾在等待著淋漓酣暢地說話的那一天。
這天晚上。吃過晚飯後,萊茵克爾按照習慣,沿著牢牆慢步跑了幾十圈,又開始讀起書來。他已經明白,畢喜人使用的是八進位制,因此,對於書中常常提到的一些數字,他都必須換算成十進位制,再仔細領會。數學天才萊茵克爾,一向堅持認為數字或者數學,比語言或者文字,包含著更準確更值得相信的資訊。
讀完兩頁,他感到口渴。萊茵克爾覺得這個晚上有點奇怪。獄卒在拿走食盤之後,沒有象往常一樣,在門外邊的小凳上給他放上一杯水。
是的,沒有水。往日,水都是裝在一個細長光滑的陶瓷杯中。瓷杯是淺褐色的,帶著迷人的光澤,象一件高貴的藝術品。萊茵克爾認為,那比中國科學院的魯克院士送給自己的一套仿宋鈞瓷還要瑩潤如玉。海棠紅、玫瑰紫,萊茵克爾都見過了,獨獨還沒有見過這種顯得古樸悠久的顏色。他不知道該給它取一個什麼樣典雅的名字,在他掌握的所有語言當中,他認為只有魯克院士的漢語,才能夠取出一個華貴典雅的名字來。
為此,他偷偷藏起了幾隻水杯。獄卒竟然沒有去細細過問。
獄卒和他見過的畢喜人比較起來,萊茵克爾認為是比較年輕的,而且是個和善的人。他對萊茵克爾顯然充滿了好奇之心,卻從來沒有騷擾過他,也沒有大聲地呵斥過。
在獄卒看來,萊茵克爾是令人敬畏的魔怪。尤其,獄卒對天外妖魔喜愛畢喜人的物件,表示出強烈的好奇心,而產生了親切感。
講讀教師這天走的很早,萊茵克爾多看了一會兒書,看得頭暈腦脹。“人呢?到哪兒去了。”他低低的說,試著把每個字翻譯成畢喜語。除了悄悄的自言自語外,他從來沒有對獄卒大聲說過話。
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彎道里有了響動。有人在下石階梯。
萊茵克爾輕輕的扣著鐵柵欄。
獄卒進來了。他象往常一樣,四處檢查了一下,就坐下來,摸出偷偷帶來的鋒利的小刀,和一段木質細膩的木材,很認真的雕刻起來。
獄卒一直是這樣,當講讀教師離去,一個人寂寞的時候,便靜靜的幹他雕刻的活兒來。他可能是在雕刻一個人,但是至今,萊茵克爾還沒有看見他成功的整件作品。
獄卒不理睬萊茵克爾,或者忘記了他。這也和平常一樣,但是,萊茵克爾實在是口渴了。
“水。”萊茵克爾用英語輕輕的說道。獄卒似乎沒有聽見,繼續幹他的活。
“水。”萊茵克爾加大了一點聲音,這次,他用的是西班牙語。
獄卒抬頭了,只抬了一下頭,就又埋下去。
“水。”萊茵克爾用法語大聲說。
獄卒不得不起身了,他驚訝於萊茵克爾竟然對著他說話。他是不能與重要的牢犯交談的,這是獄規,何況是這麼重要的一個牢犯。
他當然不明白萊茵克爾說的是什麼,他想,他應該出去請主審官來。
“水!”萊茵克爾用漢語響亮地喊道。他指著放水的地方,並且做出一個喝水的姿勢。
獄卒想了想:“你要水?”
萊茵克爾呆呆的望著獄卒。“水。”他重複著獄卒話中的一個字。
“水。”獄卒點點頭。
“水。”萊茵克爾大聲喊道。啊,天,他使用的是畢喜語言。
“我,口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