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不大開心?”
不用回頭看,林翔也知道問話的是霍根。霍夫曼中校。
他的年紀在四十上下,花白的頭梳得一絲不苟,言談間總是流露出雅利安人特有的高傲和冷漠,高挺的鼻樑和深陷的鷹目結合在一起,散出標準的軍人氣質。
作為德方委派的軍事陪同人員,霍根中校對於這種場面上的社交活動顯然沒有太大的興趣。可是不知為什麼,林翔卻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種很奇怪的親和氣息。
也許,這是他能說一口流利中文的緣故吧!
“這種時候,換了誰都不可能開心。”
這樣的回答似乎在中校的意料之中,他摸出一盒藍色的萬寶路香菸,撕開表面的封條遞過:“來一支?”
“謝謝,我不會。”林翔禮貌地擺了擺手。
“男人應該學會抽菸。這是除了女人和酒精之外,唯一的享受。”
中校小心地把身體挪進地上那根代表吸菸區的黃線範圍,摸出打火機點燃香菸,慢慢地吸了一口,轉過頭,用銳利的目光認真地觀察著他。忽然用非常奇異的口氣說道:“你,不應該在這兒。”
“為什麼?”林翔有些意外。
“談判不可能有結果。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你們也無法得到想要的東西。”中校深邃的眼睛斜瞟著遠處的其他人,刻意壓低語調,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林翔猛地轉過身,眼睛裡充滿了震驚和警惕。
他很奇怪中校會和自己說起這些。這顯然已經出了陪同人員的權力,如果不是官方授意,那麼霍根本此言的目的,究竟會是什麼呢?
“其實,我和你一樣,都是。。。。。。”
中校似乎很滿意自己說話的效果,就在他想要把兩人之間的談話繼續下去的時候,卻意外地現————林翔眼睛裡的黑色瞳孔驟然微縮成針芒,視線的焦點也根本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遠處的廣場盡頭。
用青灰色石板鋪就的“三月十八日”廣場上,蹣跚著走來一個佝僂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深黑色大衣,頭上披著同樣顏色和質地罩布的男子。他踉蹌著腳步,拖著看似非常沉重的腿,一步一步慢慢朝前挪動著身體。從肩膀垂落的手臂無力地搖晃著,彷彿一具失去了線控的木偶。偶爾被風吹起頭罩的一角,隱隱可以看見被掩蓋在下面死樣蒼白的臉。
從外表來看,這應該是個患有某種重症的病人。
但是林翔卻並不這麼認為。
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男子腳步。對方已經有些豁口的皮鞋表面,沾滿了醬紅色的粘稠液體,它們從鞋子與腳踝間的縫隙裡被擠壓出來,流淌到地面上,形成一個個鮮紅醒目的清晰腳印。
那是一隻活屍。
“我們有大麻煩了。。。。。。”臉色驟變的林翔站直身體,繞過中校寬闊的肩膀喃喃地說道。
霍根的臉色一片鐵青,他緊捏著雙拳,白色嘴唇神經質般顫抖著,口裡出近乎呻吟般的呢喃。
“不,不應該會這樣————”
刺耳的警車尖嘯從廣場另外一端傳來,可以清楚地聽到鼎沸的人聲與攙雜於其中的慘叫。緊接著,平整的地面傳來陣陣輕微的震動。很快,高大的勃蘭登堡門圓形多克式立柱下面,湧來無數神色驚慌的人群。
“救命————”
“快,快逃啊————”
“我的上帝,那都是些什麼啊?”
眼前的場景似乎有些熟悉。成都和昆明城裡奪路而逃的平民,不正是和現在一樣嗎?
代表團的成員們顯然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文翰源呆呆地望著從身邊飛快衝過的人群,臉上的神情充滿了驚訝和迷惑。
沒有親眼目睹過被感染城市慘狀的人,根本無法想象那是一種何等恐懼的災難。
“快上車————”
除了林翔和霍根,方雨潔的反應最為迅。她不由分說抓起文翰源的衣服後領,連拖帶拽把他的身體翻轉過來,快步奔向遠處的停車場。
雖然沒有見過病毒爆地獄般的場景,可是她卻比誰都清楚R12的威力。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逃離了廣場,臨近停車場的時候,一輛掛著政府牌照的旅遊大巴歪斜著車體,從場內猛衝而出,把架在入口前紅黃相間的木質道杆撞得粉碎,一頭開上了車流擁擠的公路。
與丟了飯碗相比,司機顯然更願意選擇活命。
“去國會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