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長長的頭從顱頂一直垂落到肩膀”順著氣流撫過的方向,在身後高高飄起”散成一片不斷變幻的絲線魔圖。
風”變得越來越強烈。空氣中傳來“嗚嗚”的呼嘯聲。裹挾著細小沙石的氣流重重撞擊著面板”無法睜開眼睛,只能側過身體,將脆弱的面部轉朝背後”暫時躲避著肆意凌虐的狂風。
光線,終於能夠及人影正面。
這是一今年輕的女人,年齡大約二十上下。長相一般,與“漂亮”兩個字沾不上邊,也算不上太醜。臉上的面板很粗糙,鼻尖與顴骨凸面頂端部分”甚至能夠看到黑灰色的薄薄結痂。身上”棕灰色的迷彩戰鬥服半敞著,只有最下方兩粒紐扣勉強維持著牽繫。軍綠色的緊身背心表面佈滿縱橫交錯的裂。”露出隱藏在下面,裹住腰腹的層層白色繃帶。大片觸目驚心的殷紅”從繃帶底層浸染開來,滲出表面,凝結成一片潮溼的膿水。
風越來越大”似乎想要把阻攔自己去路的女人活活吹垮。狂暴的氣流嘶吼席捲,將散披開的頭吹成一片與地表平行的黑色直線。女人身體半曲著”在空曠荒蕪的平原上苦苦支撐。她閉著眼睛,雙手死死抓住敞開的衣服,將自己緊緊裹在其中。也許是因為用力過大,已經被膿水浸透,趨於腐朽的戰鬥服終於無法承受巨大拉力,在清脆的,“嘶嘶”聲中斷裂開來。頓時,裸露出一片顏色灰暗,佈滿大團腫脹膿,表面破口不斷滲出腥臭黃膿,根本無法找到絲毫光滑的可怕面板。
肉,一點點腐爛,掉落。
夾雜著血絲的膿水,從傷口中間流淌出來,在身體表面凝成一條條蜿蜒曲折的詭異溪流。
這意味著她的細胞正在大面積壞死,再生機能根本無法修復如此恐怖的傷損。如果沒有得不到藥物治療”腐爛與感染會日趨嚴重。最終的結果”不是肌肉組織層層爛掉,就是被無數肉眼看不見的細菌侵佔身體,導致器官機能衰竭而亡。
狂風,吹散了女人身體裡最後一絲殘存的溫暖。儘管是春天,殘冬留下的寒冷氣息仍然存在。她半蹲著身體,瑟瑟抖。劇烈的身體顫動,使裸露在外的爛肉以更快速度不斷下墜。上下翻飛的絲偶爾掠過,立刻被腥膿的黃液死死粘住。這種完全出於意外的觸感,使存留在潰爛肌肉內部的神經末梢傳遞出難以忍受的麻癢。如同萬千只螞蟻在拼命啃齧身體,無法用語言說出的痛,夾雜必須狠撓才能解脫的劇癢相互混雜。敏銳的大腦感知立刻被後強行壓制,除了想要讓備受折磨的身體的到一絲舒緩,女人的思維空間裡再也容不下多餘的念頭。
拼命地抓,不顧一切地摳。
指甲,劃,過面板,立刻擠壓出一片片淤積在皮下的膿水。半腐肌肉根本無法承受強度劇烈的搓揉,紛紛與身體脫落”沾在指間,隨著手腕上下晃動的節奏散碎亂飛。疼痛”加劇了神經末梢的刺激。女人已經感覺不到肌肉撕裂帶來的痛苦,只想儘快解除鑽入骨髓的劇癢。
手指在爛肉中間來回進出著,撕開韌帶”探進身〖體〗內部。當指尖觸及到一塊塊堅硬滾熱固體物質並且在表面來回抹抓的時候,她才悚然驚覺一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潰爛,露出作為肌肉依附部位的骨頭。她已經顧不得那麼許多,當強烈**壓過理智的時候人,也隨之變得瘋狂。
風”已經停了。
癢入骨髓的可怕感覺卻仍然沒有解除。背部,手指無法夠及的位置,腐爛綿軟的皮肉爆出令人癢至狂亂的抽搐。女人瞪大雙眼,蜷曲著身體躺在地面上。如同一隻反向扭曲身體的巨大彎蝦,拼命伸長胳膊朝後亂抓。從破裂皮肉間溢位的黃綠腐水將旁邊滾壓過的草叢染成難以辨別本來顏色的怪異存在,散出難聞欲嘔的腥臭。她已經盡全力想要解除身體的痛苦,劇癢的感覺卻絲毫沒有減緩。只能彎著腰,如同溺水瀕死那樣,伸長腥紅色的舌頭張大嘴,聲嘶力竭地慘叫”恨不得將自己的骨頭乃至五臟六腑都給摳抓出來。這種劇烈的身體〖運〗動迅速消耗著肺部積存的氧氣,片刻”她就已經憋得滿臉通紅,精疲力竭,如同鬼爪分張開的十指卻仍舊死死插進皮肉,在骨頭與保持完整的韌帶之間狠抓。
風”再次吹動。輕柔,舒緩。裹挾著草叢裡散出來的濃烈血腥氣息”朝著遠處漸漸飄散開來。
枯枝與嫩芽混合的灌木深處,傳來,“悉悉索索”的輕微響動。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女人已經被血絲充斥的眼睛裡,透出驚駭欲絕的神色。大腦深處殘存的理智”終於在這一刻重新佔據主導。她調整姿勢,想要從地面上站起”奔跑。損耗太多能量的肌肉終究無法在連續不斷的情況下做出準確反應。膝蓋剛剛頂住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