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頗有些冷的。我一面暗自慶幸渾身上下貼滿了暖寶寶,一面又後悔沒有向所長勒索一襲裘皮的披肩來,保準又暖和又拉風。
我抱著雙臂頭也不回的往約好的巷子裡走,一雙耳朵全神貫注的聆聽著身後傳來的任何一絲聲響。
“嗒、嗒、嗒”有壓低了的腳步聲跟上來。
我知道,獵物終於上鉤了。哼哼,我在心中冷笑,老怪物,偷竊我凡間泱泱女子的鮮血不說,居然還把無辜的小男孩滅口,且膽敢在天祥大樓伏擊我!等逮住你,看怎麼好好收拾你!費了老孃如此多心血,抽筋扒皮都算是便宜你了!我悄悄的掰著指頭樂顛顛的盤算滿清十大酷刑,扒皮抽筋啦、烹煮啦、車裂啦、插針啦……雖然心裡清楚的明白自己不可能真的這麼做,別說觀刑,就是看到受刑後的一堆模糊血肉肯定都會噁心,況且咱也不是那殘暴血腥酷吏的角色,但意淫一番還是很洩憤的。
慢慢走到巷深處,我停下腳步轉身朝他不懷好意的奸笑。許是妖怪本能敏銳,他望向我的目光很快就從貪婪化成狐疑,進而警覺,就像是即將到口的一碗紅燒肉卻有被加入了鶴頂紅的嫌疑,看得,吃不得,還要時刻防著另有人搶肉。
我氣定神閒的從屁股口袋裡摸出圓鏡,遠遠的向他展示了一下。
他的臉瞬間青白,神色惶恐,一言不發的調轉方向就逃。
眼看他一頭撞上百解拉起的結界,我的心悠悠的愉快起來。自他前腳踏進這條巷子,百解就啟動了陣法,然後一點一點縮緊,直到此刻,正是收網時分。
只見他被結界激得後跌,身形卻仍是靈活,後退中一屈腿險險避過了百解射出的黃符。
百解,就站在巷子口,一身磊落的青布長衫,仍是閉著眼,束著發,左手縮在寬大的袖籠裡,約莫是在捏訣,右手修長的食指點出,有條不紊的勾、劃、撇、捺、圈,髮絲一般的金線隨著他指尖的跳躍輕輕的延展,描畫出一個個符文,飄飄然的盪漾在空氣中,不斷的加固著結界。
顯而易見,來時的原路定然是闖不得的了,“黑豆眼”陡然大喝,身形頓時暴漲,衣衫炸裂,化出原型,雙眼赤紅,前吻突出,毛髮叢生,四肢著地,伸出鋒利的尖爪,卻是一隻巨大的灰色碩鼠。
他忽然一個後翻向我撲來,我渾身一凜。必定是上次在樓頂上的交鋒洩露了我的三腳貓技術,即便我手裡尚有傷過他的圓鏡,他亦寧願孤注一擲,畢竟堵在巷口的那是專職大師,何況此撲目的不在於殺僅在於逃。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如果我是他,我也會這樣選擇。
然而,所長豈是好相與的?既然佈下局來逮你,自然疏而不漏,絕不會在任何地方留有餘地。
我也就是充當個被攻擊但絕對不會被打中的靶子而已。
果然,他尚未撲至,所長已從牆頭的陰影裡掠出,白衣白褲,飛速直下,猶如黑夜中綻放的一道閃電,直劈碩鼠。夜色中,只聽碩鼠一聲痛嚎,隨即軟倒在地,貌似是被所長的手刀給打暈的。只可惜我沒有夜視眼,四周黑漆漆的無法看清它是如何捱揍,實在有點遺憾。
它暈闕以後,百解慢條斯理的走了過來,“啪”的補上一張黃符,登時它巨大的肉身迅速縮小,短短几秒鐘就縮成了巴掌大小,被所長拎住尾巴倒提在手裡。
整個捕鼠過程,可謂行雲流水、暢通無阻、迅捷無比,前後不會超過十分鐘,我看著拿鼠怪當橡膠球一樣打圈晃悠的所長,由衷的覺得讓他和百解雙雙出馬來逮一個道行不深的鼠怪,根本就是資源浪費。
第十一章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次日一早,我就打著哈欠推開了楚河漢界事務所的大門。雖然所長寬言我連日熬夜今日可以睡到中午再來,但我對那隻大老鼠念念不忘,好奇心盛重,以至於清晨醒來後,竟翻來覆去再難入眠。
小男孩真是被那鼠怪所害嗎?鼠怪為何要殺死弱小的他呢?為什麼偏偏小男孩喪了命,其他幾位受害人卻並無傷亡?而且若是無傷亡她們又是被害的什麼呢?幾個老問題尚未解決,新問題又頻頻冒出,繞的我頭大:怎樣才能讓小男孩魂歸故里?小男孩真的是因為冤死才滯留的嗎?他已經失憶了,如果要洗刷他的冤死,是不是還得讓他恢復記憶?那樣慘痛的經歷,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腦子瞬間清醒了。
睜著雙眼直愣愣的對著天花板出神,一個個問題在我腦中彷彿化成了條條小蛇,吐著紅紅的信子彼此齜牙咧嘴,就是沒有回答。我嘆了口氣,瞧瞧窗外瀉進來的淡淡天光,心知,這覺,是沒法再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