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了屋子,一個小和尚急匆匆地跑進來道:“馮大爺,海大哥在後門等您,說是老爺喊您回去。”馮紫英奇道:“什麼事這麼急?”小和尚摸摸光頭笑道:“海大哥沒說。”迎春笑道:“既然老爺找你,一定有急事,你快點回去吧!”馮紫英雖然依依不捨,不過父親催促,也不敢停留,只得匆匆往後門去了。迎春見他走了,不免失望,看來還要在這裡呆幾天才能回去。
正是陽春三月,天朗氣清,暖風拂面,桃花嬌豔,杏花淡雅,芬芳四溢。迎春見院中春光明媚,便命繡橘跟隨,兩人尋花而去。走了一路,花香滿枝,落紅遍地,又有假山交錯其中,流水淙淙而過,小橋臨水,鳥語空靈。迎春和繡橘上了小橋,微風吹來,竟有些寒意。繡橘見迎春只穿了件單衣,怕她著涼,便道:“姑娘,咱們回去添見衣裳吧!”迎春不願動,便道:“你回去拿那件披風來,我在這裡等你。”繡橘有些猶豫,迎春指著橋邊的一塊大石頭,笑道:“這裡橫豎沒有別人,我就坐在那裡等你。”繡橘在那石頭上鋪了手帕,扶迎春坐下,笑道:“姑娘一定別亂走,等我回來。”迎春好笑道:“真囉嗦,你當我是三歲孩子麼?快去那衣服是正經!”繡橘撒腿順原路跑回去。
迎春半倚著石頭,閉著眼睛深呼吸了幾下,幽香撲面而來。遙望草色若無,近處水中魚兒嬉戲,微風拂過,劃開一圈圈漣漪。若不是身體不便,迎春真想脫了鞋襪,在水裡泡泡腳呢!突然,腳邊有什麼在蠕動,毛茸茸的。迎春低頭一看,卻是一隻胖呼呼的小白兔。它悠閒地蹲在迎春腳邊,閉著眼睛,嘴邊幾根鬍鬚輕微地顫動著,好像在打呼嚕。迎春頑心大起,微微俯身將小白兔抱起來,放在自己身邊,陽光在它柔軟的絨毛上籠了一層淡淡的金光,微風又將它們吹開,彷彿一朵朵盛開的蒲公英。迎春的手輕輕撫上那片柔軟的雪白,那軟軟的觸感,彷彿白雲一樣輕盈。迎春見它乾淨異常,幾乎一塵不染,心道:“這小兔子不怕生人,又這麼幹淨,肯定是有主人的。”不免可惜,若是它沒有主人,自己養起來多好!
正想著,那小白兔突然睜開眼睛,嗚嗚叫了幾聲,紅彤彤的雙眼看著迎春,一點兒也不膽怯。迎春笑了笑,那兔子突然耳朵豎起,蹭地一下從石頭上跳下,向前跑了幾步,迎春忍不住起身追了幾步,那兔子胖胖的,腿短短的,跑起來的時候,好像一個雪球在草地上滾來滾去,迎春跟著它走了幾步。它彷彿刻意在等迎春,總是回頭望望,目光中似乎含有期盼,迎春完全忘記繡橘的話,跟著它過了小橋,不知往哪裡去了。到了一座假山,小白兔鑽進去,迎春見裡面有些黑,猶豫著要不要進去,那小白兔突然又竄出來,扒拉著迎春的裙角。迎春被它這麼一拉,竟然鬼使神差地跟了過去。
誰料穿過假山,竟然別有一番天地。眼前是一片竹林,才剛抽出新芽,嫩嫩的小葉子沾了清晨的露水,鮮活靈動,異常可愛。竹林後隱約是一間茅屋,迎春穿過竹林,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好像以前爺爺沏的碧螺春。小白兔引著迎春向那間茅屋走去,迎春恍然大悟,笑道:“這裡一定是它主人住的地方。嗯,會不會是世外高人呢?”一道茅草和泥砌成的牆圍成一個小庭院,迎春推開木門,“吱呀”一聲,靜悄悄的,聽不見人聲。迎春覺得擅自進去似乎不妥,便站在門前,小聲喊道:“喂,請問,這裡有人嗎?”
香味愈來愈濃,濃郁的茶香在空氣中浮動,迎春見無人回答,便大膽踏了進去。只見一個清瘦的側影,身穿白衣,腳踏草鞋,卻是一個年輕的和尚。竹案上是一套紫砂壺並茶具,風爐上正燒水,熱氣騰騰,如雲似霧。他坐在竹椅上,手持茶杯,茶香四溢,他並不急著喝下,不緊不慢地嗅著茶香,神態自若,心無旁騖,彷彿一幅淡雅悠然的水墨畫。迎春不忍打擾他的寧靜,正要轉身離開,小白兔卻突然竄到那和尚跟前。他放了茶杯,一手托起小兔抱進懷中,輕笑道:“小東西,又偷跑去哪兒了?”迎春見他還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突然覺得好失敗,忍不住說道:“大師您好。”
那和尚臉色倏變,卻不動聲色地轉身,笑道:“施主過譽,小僧算不得大師。”迎春靜靜瞧著他,白淨的臉孔,雙瞳如水,卻波瀾不驚,彷彿擱著萬水千山,又恍若似曾相識。迎春突然有些不敢看他,輕輕笑道:“我打擾你了吧?”那和尚道:“相逢即是緣,我在這裡清修數年,很少見外人。既然來了,我也少不得盡地主之誼,寒舍簡陋,還請施主不要嫌棄。”迎春忙道:“不,是我冒昧前來,我還是走吧!”那和尚放下小兔子,上前道:“一定是小東西引你過來的,它喜歡你。小僧看施主身體不便,走到這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