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覺。
“嗯……我頭有點暈。”她喃喃說謊。
芳準摟住她的肩膀,輕道:“靠著我,睡一會吧。”
胡砂搖了搖頭:“我不睡……師父,我們聊天吧。師父小時候是什麼樣的人?”
芳準笑了一聲,歪頭仔細想想:“三百多年過去了,還真有些記不清。印象中師父常罵我,總歸不是個聽話的好弟子,還喜歡下山喝酒吃肉。讓他老人家操了不少的心。”
“那後來什麼時候變得聽話了?”
“嗯……大約是自己做了師父之後吧。”他又笑,“對著一個什麼也不會的小鬼頭,還真怕自己做什麼壞事被他學去。為人師表,大概就是這樣。”
胡砂靜靜看著他,忍不住問:“師父……那你會不會怕自己做什麼壞事被我學去?”
芳準把身體一歪,一手扶著下巴撐在青石上,空出來一隻手摩挲她柔軟的嘴唇。他掌心像是有一團火在燒,眼神卻是一汪可以見底的清泉。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軟,像天上的白雲,可雲裡卻藏著雷電。
“我怕……我只怕你不夠壞。”
聲音斷在交纏的四唇間,胡砂緊緊攀住他的脖子,整個人像是要受不住傾倒下去一般,被他攔腰一抄,牢牢箍在身前。
她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不是因為這親密的深吻,而是因為胸膛裡那顆心。
她的心,不受她的控制,在一陣陣劇烈的疼痛。她想笑,想快樂地與他渡過這一天,像是把整整一生的熱情都投注在其中那樣。
可她的心不願。
自己也毫無辦法。
溼潤的唇離開她的,漸漸遊離,貼在她耳垂上,一下一下的啄著。
他的聲音好輕,幾乎聽不見,那三個字,卻像砸在她魂魄上,要深深嵌進去似的。胡砂猛然抱住他,覺得他馬上就要消失,要怎麼才能留住他?就算將他的名字在嘴裡念上一千遍,一萬遍,也沒有用。
她沒有辦法將心愛的人留住,只有眼睜睜地陪著他渡過最後一天,眼睜睜地看著他消逝。
他終於累了,慢慢地鬆開她,手卻不離開,攬著她的肩膀,兩人躺在冰涼的青石上,看晚霞滿天。
“哎,胡砂。”他閉著眼睛,兩簇睫毛俏皮地顫動著,“你再唱一首歌給我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