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豔的色彩沾染過,回不到從前。
世上也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所以她也只能在寒冰裡一遍一遍地念著芳準的名字,凍得麻木的眼眶一次又一次發熱,像是有淚水要流出來。
遠處像是有笛聲響起,悽楚婉轉,只是聽不清。
原本封在身體周圍的寒冰忽然變得滾燙,從胡砂臉頰上流了下去。她茫然睜開眼,就見眼前揚起漫天大火,將冰封的芷煙齋硬是燒出一條裂縫來,她如今就坐在這裂縫中,駭然無語地望著前方。
鳳儀藏在鮮紅的火焰深處,衣袂被火舌吞吐,飄然搖擺,他整個人像是也燃燒起來一樣,髮梢眼眸帶著烈火的顏色,面上密密麻麻地分佈著赤紅的經脈,令人毛骨悚然。
他腳邊躺著已然僵硬的芳冶的屍體,看樣子他是放棄了藏身之處,只為了從冰封中脫離而出。
他手中捏著一管通體赤紅的笛子,像烈火那樣紅,像烈火那樣不可捉摸——他將那古怪的笛子放在唇邊,輕輕吹著。
隨著那淒涼銳利的笛聲,沖天的火焰也搖曳著,四處肆虐,在厚厚冰封的芷煙齋上硬是劃出一道十字,連地面都被燒得焦黑翻卷。
到了這個時候,她要是再不知道那笛子是什麼,就真的是白痴了。
御火笛。和金琵琶一樣,被他偷到手的另一件神器,簡直是水琉琴的剋星。
厚厚的大火在冰面上燃燒著,鳳儀忽然放下笛子,輕飄飄地朝她飛過來。
直飛到她面前,他把那張可怖到極致的臉貼近她的,血紅的雙眸緊緊盯住她,手中的笛子一轉,壓在她欲拋起的水琉琴上。
神器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水琉琴竟被御火笛死死克住,一時放不出寒光,只能發出不甘心的微鳴。
鳳儀的目光順著她的額頭流淌下來,劃過她木然的眼,挺秀的鼻樑,嫣紅的嘴唇,最後又返回去,與她兩兩相望。
他忽然開口了,聲音略帶沙啞:“水琉琴如今已養好,留著你沒有任何意義,你知道麼?要殺你,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不需要費力,更不用像從前一樣顧忌著你是養護人。”
胡砂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揚高下巴。
她的眼神輕蔑又充滿恨意,像是會說話一樣,告訴他:來殺就是。
鳳儀靜靜看著她,忽然伸出手,撈起她一綹長髮,放在指間細細摩挲,充滿了眷戀似的。
漸漸地,他面上那些密密麻麻血紅的經脈慢慢褪去,露出略顯蒼白的一張臉來,眉目如畫,眼珠映著灼灼跳躍的火焰,一閃一閃,竟帶著一絲含淚的悽然。
可她知道,這漂亮的外表分明是假象,他的溫柔,愛憐,寵溺,全部是假的。
倘若世上真有人身體裡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冰渣,她絲毫不會懷疑那人是他。
他的臉慢慢湊近,雙唇在她臉頰上虛虛地遊走,像是想吻下去,卻又不敢。
最後只有輕嘆了一口氣,手指在她脖子上輕輕一劃,下了禁言與束縛兩個咒。
他望著胡砂幾乎要噴火的眼睛,露出一絲笑來,又無奈又溫柔,低聲道:“可是,我怎麼會殺你呢?小胡砂。”
攔腰將她一抱,漫天的火焰瞬間熄滅,只留下冰封的芷煙齋,冰面上還留著一道長長的,恐怖的十字痕。
受了傷的小乖躺在地上,早已暈過去。
芷煙齋又恢復了安靜,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一個人。
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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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焚心
聚窟洲無念神宮今年的仙法大會沒什麼意思,以往熟悉的面孔不知為何都沒到場。
金庭祖師仔細看了一圈,沒見到桃源山的人,他一直暗暗關注的青靈真君也沒來。
他心中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待要趕回清遠,又未免太不給無念神宮面子,正躑躅間,忽聽殿門外有弟子爭執的聲音響起,惹得殿內賓客都抬眼朝那裡望。
緊跟著一道人影突破阻攔,硬生生狂奔進來。眾人驚愕的同時定睛去看,卻見那人面色如雪,長髮凌亂地貼在臉頰上,雙目緊閉,睫毛下鮮血淋漓,極為可怖。
此人懷中還抱著一人,只能見到一把漆黑長髮與半片慘白的臉頰。
金庭祖師心中頓時一沉。
他快步走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鳳狄立即聽出是他的腳步聲,當下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師祖!求您救師父一命!”
當清遠山諸人匆匆趕回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