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心頭一層隱憂。外觀看起來,她病是好了。但
這幾天就只想窩著睡覺。問她有什麼不舒服,她也說不上來,只是被吵醒就很暴
躁。
但他問起荒厄,又勾起我方才的煩惱。
他那樣愉快的訴說月景時,我像是看到一個活潑愉悅,熱愛旅遊的靈魂。
「…班遊…你真的不去嗎?」我小心翼翼的問。
他呆了一下,不大自然的將臉別開,「…我不是那麼方便去旅行的。我不想…給
別人帶來…麻煩。」
安靜了一會兒,他深深吸了幾口氣,「…或者災難。」
我突然,非常非常的,難過起來。
我擔著這層宿命,只能咬牙掙扎求生,但最少我也知道所為何來。但他可是不知
道的,只知道災難層出不窮,偶爾還會波及旁人。
「…你很喜歡旅行吧?」我低低的問。
他轉開頭不看我,「…我們別講這個。」
我下定決心了。
「如果我去,你也去嗎?」我歪著頭看著。
他猛回頭,怔怔的盯著我。「我…我不是…」
「方便的,哪有什麼不方便。」一陣鼻酸,我幾乎掉下眼淚。物傷其類,何況我
和唐晨。我比誰都知道受困於命,連多行一步都戰戰兢兢的心情。「我同你去,
不會有什麼不方便。」
他又高興又難過的神情,讓我的眼淚真的滴下來了。
當然我知道,這很傻氣啦。不過是去旅行,弄得像是刺秦王似的。但出發那天,
我真的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味道。
是說能把班級旅遊弄得這麼視死如歸的也不多了。
我就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強烈缺乏求生本能,但缺乏到這種地步,已經不是大腦缺
角可以形容了。
我們搭了將近半天的遊覽車才來到那個位於深山的民宿。明明我們學校就在深山
峻嶺之顛,重新整理最高學府的海拔,為什麼出門旅遊,還要去鑽更荒涼的蠻荒山林
,這我就不懂了。
臨行前我因為夏秋交際,天氣不穩定,小病了一場,上車的時候還微微咳嗽,沒
什麼心力打聽去哪。等我一路顛著看簡介的時候,臉整個都黑了。
整天都在睡覺的荒厄睜開一隻眼看著簡介,爆出驚人的笑聲。
我知道這個年頭,連民宿都玩新花樣,搞什麼主題,無可厚非。但這個民宿標榜
的是重現民初的建築,還有正港阿媽的紅眠床。
哇塞,紅眠床欸…
我現在跳車來不來得及啊?!
「聽說整個屋子都是舊宅拆下來組裝的欸。」荒厄咯咯笑,「說不定大梁排排掛
跟掛鹹魚一樣。」
我想,我的臉不黑了,應該褪得連半點血色都沒有。唐晨很關心的看著我,問我
要不要暈車藥。
「妳發心髒病了?」小戀很沒神經的問。
無力的望她一眼,聽說這個民宿地點是她大力推薦的。這麼漂亮的女生,卻有這
麼恐龍的神經,傳導慢就算了,還遲鈍到沒有絲毫求生本能。
他們滿車熱鬧歡騰,又唱(卡拉OK)又跳(帶動唱),我只覺得吵得頭都痛了
。不過我想他們這麼吵,說不定可以連鬼都受不了,能因此化險為夷也未可知。
唐晨怕我不舒服,不但讓了窗旁的位置給我,坐在我旁邊端茶倒水,還不斷的指
點風景給我看。
可惜我看到的和他看到的有些兩樣。他看到的是「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
亦奇」,我看到的是「水光瀲灩」裡頭有載沈載浮的冤魂兒,「山色空濛」的大
樹上有鬼守屍。
…算了,他高興就好。這些是尋常光景,沒什麼希罕的。重要的是等等要住的民
宿。
捏著一把汗下了車,天色已經向晚,沒神經的同學對著滿天晚霞驚歎讚美,我只
想到日與夜的交會,正是逢魔時刻。
這民宿是個廣大的三合院,據說是從澎湖還是小琉球那邊拆來,然後在這深山裡
頭重組建造。不但貴得很,要住上一夜還得三個月前預約。據說小戀和民宿主人
是親戚,這才用半價擠出兩天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