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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者慢慢的往後退,他的狗也跟著他慢慢的往後退,退入了一個陰暗的屋簷下。他已經聽出來的人最少在三十騎之上,甚至可能超過五十騎。
因為他的耳朵一向很靈,因為他是盲人,如果一個人的眼睛看不見,豈非只有用心用耳朵去聽?來的人果然有五十騎,五十一騎。五十一騎快馬,名種,純種,快,快而經久,千中選一,價如純銀。如果說他們是“日行千里”的快馬,也不能算太誇張。可是現在他們卻走得很慢。五十一騎快馬上,五十一條男子漢,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老有可是其中最少的有五十個人有某幾種共同的特點。——他們都非常精壯勇猛驟悍,他們都曾身經百戰,本來都應該言冷靜沉著,可是現在卻又全部顯得非常急切焦躁不安。他們在這種情緒下,本來應該打馬飛馳,馬累死,人累死,都沒關馬是健馬,人是好漢,能多快,就多快。可是他們為什麼這麼慢?五十一騎,五十個人,他們這麼慢,是不是因為另外那個人?不是的。另外那個第五十一個人,他的精氣,他的體魄,他的神采,他的兇從他身上所透露出的那種力量,部不是另外五十個人所能比得就算那五十個加起來也比不上他一個。因為他就是西南道上所有英豪俠客的支柱,坐鎮在長安鐵大爺。——鐵大爺沒有別的名字,他就姓鐵,他的名字就叫鐵大爺。
——鐵大爺身高七尺丸寸半體重一百三十九斤,據說他最寵愛的女人羊玉曾經要求他為她做一件事。
她要他脫光衣服運一運力,讓她數一數他身上能夠凸起肌肉有多條?
三百八十六條。
羊玉告訴她的閨中密友:“真的有三百八十七條,一條都不少,每條都硬得像鐵一樣。”
鐵大爺“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的硬功夫”,是天下聞名的。
他的愛妾羊玉,“溫柔如羊,潤滑如王”,也沒有人不知道。
只可惜這位羊姑娘的閨中密友,並不是一位像她一樣溫柔的大姑娘,而是個溫柔的小男人。
——在某些方面來說,外門硬功無故的男子漢,是絕對比不上一個溫溫柔柔的小男人的。
鐵大爺當然絕不溫柔。
他的脾氣暴躁,性如烈火,從來也沒有等過任何人,現在他看起來遠比他的隨從們更像急,他的馬也更炔,可是他也在慢饅的走。
為什麼呢?性烈如火的鐵大爺,是幾時學會忍耐的?怎麼會變得如此遷就別人?
因為一頂轎子。
在這五十一騎快馬間,居然有四個精赤著上身,穿著繡花撒腳褲的俊美少年,用一種舞蹈般的步伐,抬著一頂轎子,走在鐵大爺的鐵騎旁。
轎子在這個小鎮最豪華的“四海酒樓”前停下,鐵大爺立刻弓身下馬,另外五十騎上的騎士,幾乎也在同一時間中用同一姿態下得馬來。
抬轎的少年放下杆,打起轎簾。過了很久,轎子裡才慢慢的伸出一隻手,搭上了這個少年的臂。
這隻手修長柔美潔自,指甲修剪得非常仔細,面板光滑如少女,搭在這少年黝黑結實粗壯的手臂上,顯得更刺眼。
這隻手無疑是個少女的手,手上還戴著三個鑲工極細緻的寶石戒指,每一個戒指的價值至少都在千兩以上。
這個女孩當然是鐵大爺的愛寵,所以他才會等她,所以她才戴得起這種戒指。
令人想不到的是,從轎裡走出來的,卻是個已經老得快死的小老頭。
一個穿一。件翠綢緞子上繡滿了白絲小兔長袍的小老頭。
一個無論誰看見都會覺得噁心得要命的小老頭,可是他那一雙眯眯的小眼裡,就像是有一雙刀。
他的人還在轎子裡,這雙刀已經盯在瞎子的身上。
盲者已經蹲了下來,蹲在陰暗的屋搪下,就好像一個縮人了殼中蝸牛,以為他看不見別人,別人也看不見他,可是這個穿一件繡花長袍的老人已經走到他面前了,雙眼如刀,眼光已經盯在他的臉上。
老人的腳步輕如兔,盲者的眼睛瞎如編幅,可是他的狗已經全身繃緊如弓弦。
盲者不知道。
他看不見四下的殺機,看不見老人的刀眼,也沒有聽見那狡兔般的腳步聲。
老人盯著他,很久之後才慢慢的口頭,鐵大爺就在他回頭處。
他沒有說話,可是他的眼卻在問:“是殺?還是不殺?”
其實他根本用不著問的,“寧可惜殺一百,不可放掉一個。”“殺”,應該是唯一的答覆,只要一個很簡單的手勢,這個盲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