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四顧,終於發現了,淒冷的夜色裡,她跪在地上,雪白的容顏哀傷地對著他,眼角靜靜地流下一顆剔透的淚。
為何流淚?害怕,或悲傷?
他怔怔地望著她。
“封無極,我拜託你,停下來好嗎?”她沙啞地祈求。
停下來?停下什麼?
他垂下眼,對上自己手中那把染血的劍,劍刀在銀月掩映下,閃著懾人的邪光。
而劍下,那個華山派的女徒弟顫抖地伏在地上,矇住自己的頭,絕望地等待不可抗拒的死亡。
他看了看那女徒弟,又看向坐倒在地的月姬,不知怎地,胸口一陣空落。
真沒意思,這樣的殺伐,太無趣……
他索然擲劍。“你走吧!”
“什、什麼?”華山女弟子倉皇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懶得多看她一眼。“趁我還沒改變心意前,快走。”
確定自己沒聽錯,她如蒙大赦,軟著腿踉蹌地奔向自己的坐騎,匆匆離去,一刻也不敢多留。
確定她遠離後,月姬鬆一口氣,掙扎著想起身,足踝卻一陣強烈刺痛,她這才發現自己扭傷了,伸手揉撫微腫的傷部。
封無極來到她面前,漠然注視她。
她察覺到他的視線,抬起頭,無神的眼眸仍隱隱融著淚光。“你,還好嗎?”
“什麼?”他一愣,沒料到她會這麼問。
“你有沒有受傷?”
她問他……有沒有受傷?
封無極驚怔地瞠目。“為什麼這樣問?你想乘機逃走嗎?”她是否暗中期盼他傷勢沉重?
“我看不見,腳又扭傷了,要走也走不遠。”她低聲自嘲,偏著頭,像是在細細傾聽什麼。
“你做什麼?”
“你的呼吸,好像平靜許多了。”說著,她放鬆似地微微一笑。“你知道嗎?你方才激動得很可怕。”
他驀地擰眉。這還用她說嗎?他是邪王,當然可怕了!事實上,她根本不應該在他面前笑,她應該跟那位華山派的女弟子一樣駭得趴伏在地。
但她沒有,她面對他,就像面對任何平凡人。“謝謝你饒過了最後那位姑娘。”
“你……謝我?”
“嗯。”
“為何謝我?”他火了,聲調微微飆高。這女人,也太教人出乎意料了吧?
“因為我請你罷手,你便罷手了。”她啞聲道:“你知道我感到害怕,對嗎?”
他瞪她。
她當然會害怕,但他之所以罷手可不是因為她,而是……
而是什麼?
封無極發現自己也捉摸不太出來。
“你本來也不想殺他們的,是因為他們認出我的身分,你才決定痛下殺手,對嗎?”她又細膩地猜中他心思。
他又氣又急,胸海波濤洶湧。
“雖然我不能贊同你的做法,但我知道,你其實是為了維護我的名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