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朝外側臥在床上,熟睡著。
塗苒笑道:“外婆,您怎麼今天賴床啦,我都要上班了,”說著,把早點擱在一旁的床頭櫃上,騰出手去輕輕搖她。
老太太一動也不動。
塗苒心想,怎麼就睡得這樣沉?
她又去喊她,用手輕輕搖她……忽然,她心裡咯噔一下,接著整顆心怦怦亂跳起來,她慢慢伸出手指,去探老人的鼻息……
塗苒腿腳發軟,整個人癱坐到地上,瞪著眼望向床上安臥的老人,半響未能回神。
塗苒邊哭邊給給王偉荔打電話,王偉荔一聽愣了半天,猛的就在電話那頭哭開了。王偉荔忙不迭的喊“娘”,又是哭道:“您這是存心和我過不去呀,您就是在怪我,平時我對您那樣,您如今偏走得這麼輕巧,也不累著我也不煩著我,您這是在記恨我,死也不讓我盡孝道,想讓我下半輩子不得安生……”
塗苒原想勸慰她,自己卻又跟著哭個不停,一連哭了半天,心裡倒是平靜下來,稍稍冷靜了,對仍是哭號的王偉荔說:“我還是先給醫院打個電話,再給舅舅他們打個電話吧。”
王偉荔忙說好,又催著塗巒趕緊買回程的火車票,過了一會兒,卻又對塗巒說:“你不能回去,你馬上要簽證了,我一個人回去就行……”
塗苒聽了,在這邊暗自搖頭。
不多時附近醫院裡就派了人過來,醫務人員檢查之後,推測老人的死亡時間是凌晨三點左右,並且開出“死亡證明書”。有人低聲說了句:“這老奶奶像是睡著了一樣,模樣安詳得很。”
塗苒聽了心裡一酸,忍不住又掉下眼淚。
旁人忙勸:“這是老人家有福氣,一點沒受罪的,活到她這把年紀,又是這樣的走法,叫做壽終正寢,駕返仙鄉,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呢。”
醫院裡的人前腳才走,塗苒的幾位舅舅家的親戚便到了,眾人也是先哀嘆流淚一番,又紛紛說起老太太的好福氣。絡繹不絕來了一屋子人,長一輩的小一輩的,有工作的要上班的,過來看一會兒說說話就走了,跟走馬燈一樣。塗苒忙著端茶倒水,才向公司請了假,又接到王偉荔的電話。王偉荔冷靜了很多,囑咐她說這是白喜事,小區裡不讓放鞭炮不讓大辦喪事,就叫她晚上弄些酒菜招待親戚長輩,到時候這些人會一同留下來守夜。
整整折騰了兩天,塗苒累個半死,親戚們又說,這大熱天的,還是早點把老人送去殯儀館好些。
塗苒不允,只管把空調開到最大,說別人都是五停七停,這才第二天呢,先過完今晚再說,而且殯儀館裡頭那麼冷,又沒人陪著,老人家孤零零的多可憐。
長輩們就笑,這孩子真是固執。
晚上吃了飯,親戚們照例開了幾桌麻將,半數人都愛抽菸。塗苒頭暈眼花,被噼裡啪啦的麻將聲吵得心煩意亂,就把老太太那間房的門帶上,又想起李圖交代的工作一直沒時間辦,於是轉下樓去給人打了個電話,說明原委。
李圖問她:“你現在哪兒呢?”
塗苒沒精打采:“在我家樓下轉悠。”
李圖又問:“一個人?”
塗苒“嗯”了一聲。
李圖笑了笑:“你自個兒接著轉吧。”
她果然是去接著轉悠了,外面的空氣總歸要好些,身子越來越容易疲累,她想找個地兒休息一會,又怕小花園的臺階上涼,然而終是熬不住,於是倚著花壇邊上坐下去。天上偶爾落下幾滴雨,卻一直不成氣候,並不礙事。
塗苒撐著腦袋,手裡拿了支小樹棍在土裡畫圈寫字,不知不覺中一筆一劃的寫著,末了出現個字,她飛快的瞄了眼,覺得自己太孩氣,忙鏟些土把那些鉤鉤畫畫掩了。她用樹棍撮著土,沒留神將土撒到一雙憑空多出來的鞋子上。
那是一雙男人的腳,穿著的光亮乾淨的黑色皮鞋。
她尚未抬頭,就聽來人笑道:“這種時候你多半會想起我。”
李圖低頭看著她,淺露出整齊的牙齒。
塗苒詫異:“你怎麼來了?”
李圖在她身邊坐下,側著腦袋瞧她:“你不才在電話裡給我暗示了。”
塗苒想了想:“好吧,謝謝你在我最低迷最無助的時候過來陪我。”
李圖搖頭嘆息:“這時候你沒去找你老公,卻想到了我,你要好好反省充分聯想,問問自己究竟是為什麼呀為什麼?”
塗苒沒理那個茬,捧著腦袋徑直道:“我心裡很不好受,總覺得自己做得不夠,我外婆走之前的那晚,要我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