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小杰的爸爸時,米特擦桌子的手短暫停頓了一下。
我默默地做著手上的活。沒想到,我居然欠了鯨魚島這麼多人情……
“對了,小杰呢?”我明知故問道。
“他說要當獵人……”米特說,“兩個多月前離開這裡,參加獵人測試去了,還沒回來。”
你一定很擔心他吧。“是嗎……小杰他一定沒問題的。”
米特哼了一聲:“一旦他下定決心要做什麼事,連我也攔不住他。隨他去吧。”
“呵呵……小杰剛走的那會,不知是誰擔心得三天沒睡好覺。”
“婆婆!”
“嘛——不知道這孩子什麼時候會回來——”
安啦,再過四五個月,他就會帶著我家表弟回來的。
等到一切收拾停當,我走到那架三角鋼琴前,發現上面很乾淨,幾乎沒什麼灰。
“米特阿姨,婆婆,謝謝你們一直都有照看這架鋼琴。”人情又欠了一份。
“……你還會來這裡打工嗎?”
“其實……我這次來,是正式向你們告辭的。”我站直了身子,“因為工作的關係,不能常住這裡了……對不起。”
“是嗎……”
“難得回來一趟,住一晚怎麼樣?”婆婆提議,“明天再走也不遲。”
“沒錯,你家兩年多沒人住,估計都成老鼠窩了。你今天就住這裡吧。”
米特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對哦,那麼長時間沒打掃,不知道現在變成什麼樣了。
第二天清晨,我離開酒館,回到久違的房子。看到滿屋的灰塵、蛛網時,我徹底被震撼到了。
身為資產數億的殺手,居然還要親自打掃衛生……這景況,怎一個慘字了得。
花了整整一天,才把一切恢復到臨走前的狀態。海德的書被蟲啃得厲害,已有好幾本快要辨不清內容了。這些都是世界上僅存的手抄本,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於是我又花了一週的時間,把那幾本書的內容手工錄入到膝上型電腦裡,又在網路上的私人網盤裡做了加密備份。
萬一哪天落到沒飯吃的地步,還可以靠這個賣錢哪。
第九天,我正式跟米特阿姨和婆婆告辭。這個地方太過安逸,稍微多待幾天,就會讓我忘記自己的該做的事。
本來想留一筆錢,答謝她們長期以來的關照,又覺得這樣反而貶低了她們的真心。嘛……人情這種事,最麻煩了。以後遇到小杰的時候,再好好答謝他吧。
同一天,某風景優美的小城,一棟紅磚旅館的二層臨窗房間。
將刷卡機連上膝上型電腦,開機,開啟瀏覽器,先刷獵人執照,後刷工作證,螢幕上映出大大的“Wele”。
從家裡逃出來的時候,新的“薔薇棘鞭刃”還沒做好,做不成殺手了。
不……不做殺手了!
在決定離家出走的那一刻,我就決定,不再依靠揍敵客家的名號過活。這樣,我的負罪感能稍稍減輕一點。
所以,我要正式以獵人協會情報部部員的身份,好好工作賺錢。
與其他部門不同,獵人協會情報部沒有專屬辦公樓,一切日常事務都藉由網路完成,所有工作人員都是SOHO(家居辦公)。這一方面與情報部的工作內容和性質契合,另一方面也很得人心。獵人協會的成員裡,有一部分是全職員工,同時也有很大比例都是兼職,平時要忙本職工作,在全世界到處跑。要這些人在固定時間固定地點辦公,明顯不切實際,而且沒有效率。憑藉網際網路提供的便利,無論人在何方,都可以透過一臺電腦終端連到“虛擬辦公室”。沒有強制上班時間,只需按時完成定額的工作任務便行。只在遇到大事件,例如需要多人合作的任務、或是重要的人事變動時,部員們才會在同一時間登入“虛擬辦公室”,在“虛擬會議室”裡進行網路視訊會議。
瀏覽器顯示出六個相同大小的影片框,其中五個有人,餘下一個空的。
最左邊是一位滿頭銀髮、留山羊鬍的老人,下巴上的面板鬆鬆垮垮。他帶頭說道:
“歡迎加入我們,藏馬。”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我對著攝像頭微微欠身。
“你跟獵人執照裡的資料照片,似乎長得不太一樣呢。”如羽毛般輕柔,又像笛聲般悅耳的年輕女性聲音。說話的人卻並非年輕女性的樣子,而是帶著寬邊帆布大圓帽子,圓滾滾的臉上露著兩顆門牙,讓人不由得聯想到鼴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