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喃喃道,“像你這樣頭髮和眼睛都是純黑的,我活了這麼多年,也就見過一對母子而已……啊,廢話說得有點多,人一老就喜歡懷舊了。”
“您說得對。開始吧。”突然意識到,會懷舊,並不是因為年老,而是因為迫近死亡。
跪在高高的垃圾山上,格雷乾枯的指節按上我的頭頂。伊茲那傢伙也出來了,站在下面看著我,一個勁地樂。你就笑吧,等我恢復了念再找你算賬……
格雷開始念聽不懂的咒語。隱隱能感到周圍的空氣有一絲奇妙的變化。彷彿有金色的陽光灑在身上,很溫暖,讓人感到很心安。有那麼一瞬間,我會以為回到了過去,在老家的陽臺上,或是在那片樹林裡曬太陽。
忽然,站在我面前的人喉嚨裡發出嘎嘎的聲響,包裹全身的暖意頓時轉為刺骨的冰冷。頭頂上的手移開了,我猛地睜眼,看見格雷後退了兩步,兩手抓著喉嚨,吐出一口血。
“怎麼回事?”伊茲在下面喊道。
被血浸染,老人的白髮和鬍鬚越發顯得雜亂。
“回去吧,回去吧!”
他甩了甩枯樹枝一樣的胳膊,背對著我走下垃圾山。我跟著他走下去。這老頭真是莫名其妙。吐槽歸吐槽,心裡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時,紅色塑膠桶伸出一隻更加瘦小的胳膊。尼爾毫不費力地鑽了出來,在我們面前站定,抖開皺巴巴的床墊,興高采烈地嚷嚷:“看我的名字!我寫得很好看吧?”
暮色已退,在清晨的微光中,床墊上兩道粗黑的大字很是打眼。好像小學生寫的字……在過去那個世界,尼爾現在確實應該上小學。
與之相比,伊茲的簽名則龜縮在左上角,顯得有點可憐。
嗯?右上角也有字。
湊近了,才看清那行俊秀的小字:
“庫洛洛·魯西魯”。
作者有話要說:努力壓縮情節中……
改錯字。
忽然覺得伊茲和庫洛很配,乾脆成了這一對吧(被pia飛)
75
75、再會(上) 。。。
即使是明淨的黎明,也可以帶來深沉的絕望。
又是新的一天,我還活著。可喜可賀。
記得不知是初中還是高中,語文老師講解課文:“景由心生,心境不同,看到的景物也不一樣。”
飛行船隆隆地穿過雲海,東邊的地平線泛出魚肚白。看到白色,我突然有種想吐的衝動——它提醒著我不斷迫近的死亡。
剝開又一塊巧克力,才咬一口,東西就被某人搶走。
“吃太多會變胖的。”伊茲露出半邊微笑。
“你管我。”我跳起來去搶。這傢伙的動作很快,十分鐘後,氣喘吁吁的我乾脆改用眼神當武器。
“往好的方面想想。”他拿著我的巧克力啃起來,“說不定那傢伙確實已經死了,母親是有意嚇唬你的。”
“不可能。那樣做有什麼意義?而且,倘若真如你所說,她幹嘛這麼急著把你叫來當嚮導?”
“……咳咳。”被巧克力噎住,伊茲用力捶了捶胸口,“早一天除念,早一天干活。情報部的事情多得用腳趾頭都數不過來。何況最近又走了一位副部長。”作為部長的養子,伊茲理所當然也是部員,而且是全職的。陪我找除念師,也是他的工作。
我朝他伸出手掌。
“幹什麼?”
“零錢。這一塊被某人啃過,已經不能吃了。我去買新的來。”
伊茲停下咀嚼的動作,藍眼睛看了我一會,嘆了口氣,從褲兜裡摸出幾枚硬幣。我一把搶過來,跑向飛艇的自動售貨機。
“喂~幫我買聽橙汁來~”某人在背後喊。
“……”我頭也不回。
“啊還有,我要冰的!”某人繼續補充。
“……”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相信自己的額頭一定在冒青筋。
我的念,格雷說除不掉。
記得原著裡提到,死人的念是除不掉的。可是,倘若伊狄部長所言非虛,施念者的庫洛洛死了,受唸的我也會死,而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奇怪。且不論格雷是真的無能為力還是故意耍詐,難道連伊狄部長也在騙我?而且,床墊上的簽名……庫洛洛也住過那裡?伊茲和格雷似乎老早就認識他。這些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頭痛,想不通。
其實,有一個想法早已閃現,可這個念頭……連我自己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