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光的一面還是暗紅色的屋頂,另一面逐個露出原本的緋紅,瓦片裡的沙礫間或閃著白光。
喂……
……嗯?
喂,起床了……
似乎有人在呼喚我。
“喂,起床了!再不起床今天你來做飯!”
意識有短暫的停頓。
睜開眼。
白色,茫茫一片。
無邊無際,無始無終。
空無一物的世界。是天堂……嗎?
啊……就算有死後的世界,我進的也該是地獄吧。
沒有人,沒有東西,也沒有聲音。
能看卻看不見,能聽卻聽不到。
如果這便是天堂,與地獄又有何分別?
終結的風景,竟然是如此單調無趣。
漸漸地,這片白色世界變得溫暖起來。彷彿置身於一鍋濃湯,在火上緩慢地升溫。
不知為什麼,我想起了溫水煮青蛙。
可是我不擔心。
和生一樣,死亡從來只有一次。
我安心地閉上眼,感受溫暖流遍全身。
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每個人都是這樣,在母親的羊水中沉睡。
「這樣就可以了嗎?」
從天空傳來的聲音。
抬頭,看不到任何人影。
說是天空,其實在這個世界,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前後左右。沒有羅盤,只好以自己為基準。稱它為天空,只是因為恰好在頭頂上而已。
不過那個聲音,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聽過。
「你……是神嗎?」
「……」
「……?」
「是的,我正是你的神明。你的命運握在我手上。」
原來是命運之神。
記得神話故事裡,操縱命運的有三位女神,一位紡織生命之線,一位維護生命之線,還有一位切斷生命之線,即使是天父宙斯也不能違抗她們的安排。
眼前這位,該是負責切斷生命線的吧。
「是我把你送上路的。我看著你一步一步走出來,從痛苦,迷茫,麻木,孤獨中走出來……走向我為你準備的終結。」
「……」
「你的命運,在很久以前就註定了。不過,正因為不知道命運,人類才會努力掙扎。」
「……玩弄人類的命運,聽起來是不錯的消遣啊。」真奇怪,聽她的描述,又像是負責維護的那個。
「總之,你已經到達目的地,就要掉下去了。」
算了,是誰都無所謂。這種惡趣味的神,不想也罷。
「就要掉下去?不是已經掉下去了嗎?」
神嘿嘿笑了兩聲,笑得我不寒而慄。
……它的聲音,和我自己的聲音,一模一樣。
「還沒有,不過快了。我能看到,你將會從最高的地方,掉下去……」
彷彿被人冬天的被窩裡拽出來一般,周身的溫暖瞬間轉為刺骨的冰冷。
世界扯去了偽善的幕布,白色隱退,露出黑色的本來面目。
眼前的一切,熟悉得令人窒息。
狹長的走廊,昏黃的頂燈,緊閉的房門。
被鮮血染紅的向上的樓梯;被亂石封死的向下的樓梯。
我立在走廊的盡頭。腳下,鏡子碎了一地。
還活著。
還活著……
可是,我沒能醒過來。
*
少女醒來。
窗外,鳥雀在歡快地嘰喳。
室內光線很暗。像是特意為了不弄醒她似的,窗簾被拉到了底。一束光透過窗簾底部的縫隙鑽進房內,細小的灰塵在蒼白的陽光中飛旋。
她把手握緊,鬆開,再握緊,再鬆開……在床單上留下一道道皺褶。
斷掉的手臂和刺穿的腹部,已經完全痊癒。
眨了眨眼睛,坐起來。
床邊的櫃子上有個托盤,盤裡的玻璃杯盛著清水,旁邊躺著一把湯匙,還有一個紅白相間的膠囊。膠囊已經開啟,裡面空蕩蕩的,只餘下一點白色的粉末。
少女眯起眼,從被窩裡伸出胳膊,用食指蘸了一點末星兒,放到舌頭上品嚐。漆黑的瞳孔驟縮。
“‘最後的嘆息’……”
那個膠囊裡,裝著安樂死用的毒劑。
伊狄的臥室,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幸好毒藥對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