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就被她從飛艇上甩了出去。
酷拉皮卡先是吃驚,隨後很快冷靜下來,也是一甩臂,鏈子像緞帶一樣旋轉著解開,居然就把西洛扔回了飛艇的露天平臺上。
西洛愣了一會,跑到欄杆邊上,看到下面越來越小的人影,不由驚叫:
“酷拉皮卡——”
這便是我在最底層的夢境裡聽到的尖利女聲。
緊接著,西洛想都沒想,撐著欄杆一個翻身;也跳了下去。
直到這一刻,西洛才真的震驚了。
跳下去的瞬間,她意識到自己想救他——救這個她所憎恨的種族的倖存者、她的殺父仇人的兒子。
十三層樓梯,每層對應一個人。其中十二個是蜘蛛,另一個就是酷拉皮卡。所謂“殺死”並不需要真正確認死亡,只要她認為已死就行。她認為蜘蛛必死無疑,掉下去的酷拉皮卡也是。已經達成十三人的目標,她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
西洛是為了復仇而生的。
傑克之死究竟誰的罪?是窟盧塔族,是幻影旅團,還是自己?陰錯陽差,一切的源頭已難以追溯。既然已經理不清了,那就讓那天有關的所有人陪葬吧……連自己一起。
之前在錄影帶裡看到,她用海德的懷錶進行自我催眠。我一直以為那是在控制我的思想,其實她催眠的是自己。當然,這些行為也或多或少影響了我的精神。至於催眠的內容……
「我的仇人是……幻影旅團、窟盧塔族遺孤……以及我自己」
「復仇就是我的一切」
「他是殺父仇人的兒子……我恨他」
最後一條,是每次她意識到自己對酷拉皮卡產生了特殊情感之後,進行的自我洗腦。
她是個完美主義者;不允許自己的意志有任何動搖。而在自己條件反射似的跳下飛艇,試圖去救酷拉皮卡的時候,她終於崩潰了。
在那些記憶的碎片裡,我發現西洛所獨有的記憶,是從海德的診所那裡開始的。也就是說,在此之前的十二年裡,我們是一個人。所以,西洛會喜歡上酷拉皮卡,其實並不奇怪。
無論如何催眠,她還是產生了憎恨以外的感情,物件還是她所憎恨的目標。世界觀被推翻了,她對動搖了目標的自己,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然後,她就自殺了。
西洛不是壞人。
她只是,比較極端。
在西洛的世界裡,容不下第二種色彩。
理完這一段,切換到另外一段記憶時,我睜大了雙眼,眼淚自己從眼眶裡飛了出來。
那本安娜的日記,為什麼會在伊狄部長的房間裡?
原因很簡單。
……原來,死亡真的可以有兩次的。
伊狄就是安娜。
當年的難產死亡,只是安娜藉以離開傑克的戲碼。而能讓一個妻子拋棄丈夫,讓一個母親拋棄剛分娩的嬰孩的理由,聽起來似乎很狗血。
——因為衰老。
基裘姨媽說過,安娜的瞬間移動能力極為強悍,幾乎沒有任何限制。但事實上,這一強大的能力,同時也擁有強烈的副作用。它會使人加速衰老——每使用一次這個能力,都會加劇細胞的衰老。年輕時還不明顯,一旦滿二十五歲,別人過的一年,將相當於你的兩年。如果墓碑上的生日沒錯,安娜生我那年是二十三歲,我今年十六歲,那麼她也就不到四十歲而已,而伊狄……看上去至少七十歲了。
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同等價值的東西。等價交換的原則,在這個世界依然適用。
安娜她……害怕最親的親人看到自己比常人更快地老去。
在她看來,死亡引起的僅僅是陣痛,而緩慢的衰老,則是如凌遲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所以,她選擇了逃離。
知道窟盧塔族的慘劇後,安娜追悔不已,便加入了獵人協會情報部,希望能找到我。現在想起來,部長之前的種種關照,實在有點熱情過分。
現在,一切都明白了。
不過,還沒結束。
安娜日記裡的照片,一張是她和傑克,而另一張……
正想著,忽然感到有什麼冷冰冰硬邦邦的東西,緊緊纏到了腰上。
回神。
……丫的,我還在空中飛!
怎麼把這事給忘了!沉浸在大量記憶裡,居然忘了周圍的環境……Orz,我已經不知道該對自己做什麼好了……是抽自己兩耳光,還是罰跪搓衣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