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因為要漂亮,便用了影樓的美瞳。
這麼一戴,確實眼睛漂亮了許多,可是很不舒服。
眼睛是脆弱的,容不得夾進任何東西。
心,也是一樣的,容不下任何異物。
即使是一粒微塵,在兩顆心間不斷地摩擦,會造成破損,會造成出血,會造成感染,會痛不可當,會遺恨終生。
“明天早點起床去民政局拿證吧,免得排隊。”盛悠傑道。
我頓了頓,然後,用平生最淡靜的語氣說出了下面的話:“盛悠傑,我們……散了吧。”
接下來,是沉默。
沉默的他,沉默的我。
到了他家樓下,盛悠傑停下了車。
他的雙手,握著方向盤,他的眼睛,被額前碎髮遮擋,眸色難辨。
車的擋風玻璃前,放著一個我買來的流氓兔造型的彈簧娃娃,此刻,還在搖擺著。
整個車廂中,似乎只有它才是活物。
空氣,是凝滯的。
但我知道,這樣的凝滯不會持續得太久。
所以,我等待著。
當流氓兔停下來的那一刻,一股暴怒像火一般竄上盛悠傑的全身。
他猛地抓著我的手,將我拖出了車門,將我拖進了電梯,將我拖入了他的屋子。
一切都發生得很快,腳步跌跌撞撞,眼前的景物全是晃動的,耳邊還有著呼呼的風聲。
而我的心,卻是靜止的。
當我被甩在沙發上的同時,我聽見拿到充滿怒火的關門聲。
沙發是淺灰色的,很軟,所以我彈了起來。
但只彈了一下,我就被盛悠傑給按住了。
他的手,重重地握住了我的肩膀,我的身子,像是深嵌入沙發靠背上。
我們,就這麼對視著。
盛悠傑的眼睛,是一望無際的深淵。
“寒食色,你究竟要我怎麼樣?”他質問我,語氣,帶著幽幽的寒冷,還有軟軟的蒼涼。
“我想讓你忘記我。”我道。
其實,我是想要用一種平淡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笑看雲舒雲卷,可是我的尾音,還是顫抖了。
“我忘記不了!”盛悠傑說出的每個字,都裹著濃濃的恨意,還有淡淡的無奈:“如果能忘記,我早就忘記了!”
“是,”我點點頭:“我們都忘記不了……很多事情,都是我們無法忘記的,所以我們要學會把它存在心裡。”
“寒食色,你是在耍脾氣。”盛悠傑深吸幾口氣,平靜下呼吸:“去睡一覺,睡醒了,我們就去民政局。”
“你認為我們這樣自欺欺人下去好嗎?”我問。
“你累了。”盛悠傑這麼說道:“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可能,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我看著盛悠傑的眸子,琥珀色,透明的,此刻,氤氳著隱隱的悽迷:“我卻知道,你不快樂。”
盛悠傑的眉宇,忽然皺起,薄怒一種內心不欲被人所知的物事被看穿後的薄怒在他臉上升起:“寒食色,收起你的自以為是!”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說著:“有些東西,迴避,是沒有用的。我原本以為,只要兩個人愛著彼此,那麼,什麼事情都可以解決。可是我卻忘了,越是愛得深,越是容不下任何嫌隙。你的心中,有很大的一粒沙,你掏不出來,所以你選擇忽略,但是那種摩擦的痛,卻是時刻存在的……我記得,當初溫撫寞在和我分手時……”
“不要提他!”盛悠傑忽然低吼一聲,像只受傷的獸。
“我要提的,我必須提的。”我直視著他,繼續說著:“他說‘食色,沒有我,你是不是會快樂許多’。我回答的是‘是的,如果你走了,我會快樂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