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停的大叫。聲音在狹窄的井底中,迴響到差不多令自己耳聾的程度。耕司很快就連自己在叫什麼也不知道。但這不是問題。只要被人聽到——將自己被困在這裡的事,傳達到在外面的某個人,就可以了。
也許只是一剎那,但身處希望與絕望交界的耕司,卻覺得彷如無限般漫長。頭上那片渾圓的天空,出現瞭如被蟲蝕般的缺損——那是探頭察看井底的人的側影。
〃戶尾先生?還活著嗎?〃
是女性。雖然不是親切習慣的聲音,但耕司對這把聲音有印象。是誰呢——為何無法輕易回想起來?
〃稍為等一等。馬上救你。〃
黑影消失,那片天空再次變回圓形。耕司拚命以理智把會被棄之不顧的不安、恐懼壓抑下來——的確說過,會來救你的。不會這樣丟下我。在等待期間,耕司想起彷佛被遺忘了般的身體,他小心翼翼試著動動看。每一處都痛楚難當,手腳的末端都失去感覺。然而幸好沒有動不了的地方。身體雖然憔悴虛弱,但自己的確仍四肢健在。
過了不久,那個人影再次現身井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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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受傷吧?可以自己遊繩上來嗎?〃
〃不,那有點勉強……〃
在僅僅可以活動指頭的身體狀況下,耕司實在沒有自信做到。
〃唔——那沒有辦法了。我也下來吧。〃
說完後,上面把一條打了不少結的登山繩投進井中。碰到那條登山繩時,耕司現在才能放鬆下來,與此同時,
內心仍有餘力產生出一個疑問——救我的到底是誰?
搖曳的繩索擋住了光線。用皮帶系著大型照射燈的某人,慎重地由登山繩降落到井底。與耕司一同在淤泥中佇立,在狹窄的井底會面的人是——
〃醫、醫生?〃
〃你期待外面的是誰?〃
T大附屬醫院的腦神經外科醫生,丹保涼子。那是完全出乎耕司意料之外的人物。與在醫院見面時的白袍形象完全不同,她一身厚皮大衣與牛仔褲,還有毫無花巧的登山靴——是最初就打算登山而選擇的實用裝備。照明也不
是一般的電筒,而是有著大直徑燈泡、還可與側面小型光管切換的大型萬用款式。很明顯是專業用品。
〃……遇到很慘的事呢。哪,這個。〃丹保醫生看著蓬頭垢面的耕司苦笑,從口袋中摸出一個長身瓶遞給他。
〃先含著一口慢慢嚥下比較好。會讓身體暖和的。〃
〃謝——謝謝。〃
帶著酒瓶出來,簡直像中年男人一樣……那種感覺或許只是耕司的偏見,但酒瓶實在不像是年輕女醫生會帶的東西,這點卻無法否認。無論如何先開啟瓶子喝一口——彷佛會灼燒舌頭般的強烈液體,令耕司差點噎到。
〃這、這是什麼?〃
〃高濃度的伏特加。不錯的回魂藥,用來消毒也很好。潑向對手然後點火,更會有不錯的效果。〃
以淡然、完全不像說笑的語氣道來,丹保醫生浮現起陰沉的笑容。偷偷窺伺那樣的她,耕司再次陷入困惑。
她——與上次見面的丹保涼子醫生是同一人嗎?現在的她面上,連一絲當初在診療室時看到的知性、舉止溫柔大方的印象都沒有。如面具般冰冷的表情與彷佛要射出的尖銳目光是……的確在黑暗的井底中,由探射燈的光所造成、令人不安的陰影,或許會令人的表情看上去與平日不同,這個理由勉強可以接受。但是,那個劇變的態度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醫生為何會在這裡?〃
〃打電話來的是你吧。〃涼子像責備不良學生胡說八道般藐了耕司一眼。〃聽了去搜尋失蹤者的二人組其中一方所留下、令人在意的留言,之後不停連絡都沒法連絡上,會認為發生了什麼事是理所當然的吧?〃
〃啊,啊……〃
即使這樣,對涼子能如此迅速的應變,耕司還是無法完全接受,但另一方面,她說的話卻提醒了耕司,讓他想起出事前那個可怕的事實。
〃——那麼,津久葉呢?能連絡上津久葉嗎?〃
〃連絡過了。與你一樣都是連絡不上。老實說,我還以為你也已成為屍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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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耕司的確曾經被殺。還是被直到最後,仍當他是好友來信任的男子所殺。憤怒與悔恨一下子佔據了他的頭腦。不可饒恕的背叛。除此之外,更不斷為因相信他而被出賣的愚蠢自責。現在連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