礎教育的第一個內容,趙與莒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先是因為趙與莒認為,數學乃所有學科之始,哲學為所有學科之終,特別是自然學科上沒有數學基礎,必然寸步難行;其次無論他如何保密,以他一人之力在這個時代裡總難免有疏漏之處,教育僮僕算數不會引起那些執掌輿論計程車大夫們猜忌,畢竟如他所言,數學可以用來算帳與丈量田畝;其三是因為這些孩童的年紀,正是開始學習基礎數學的時候,若是到了小翠或者趙勇那年紀,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已經弱化,想要學好便困難了。
中華古人對數學並非不重視,否則數學也不會成為儒家六藝之一(注2)。甚至在隋唐之後的科舉中,數學也是考試的一項內容,唐時科舉常科(注3)中,便有明算一科。事實上,以四書內容取士,還是蒙元開的先河,而朱明不過循蒙元之慣例罷了,而此前的科舉中,內容遠比僵化禁錮的四書取士要豐富得多。
因此,教這些僮僕算數,既不用擔心士大夫的清議,又不必擔心鄉民的懷疑,即使一二有心人得知此事,也只會讚歎趙家待下寬厚。
龍十二看著黑板上那二十個符號,眼神一陣直。
他不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所以才在背家規中落到了最後,這些扭來扭去的字元,實在是讓他頭大如鬥。
李鄴同樣如此,比龍十二要強些的是,他至少懂得扳著手指頭比劃一二三四,而且他還知道一隻手不夠用時換另一隻手。
趙與莒將十個數字教了三遍之後,便停了下來,幾個丫環給每個孩童送上一個木頭做的小黑板和一支粉筆、一塊抹布,孩童們起初有些茫然,這一次倒是李鄴最先反應過來,他興致勃勃地抓著粉筆,在自己的小黑板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一橫:“一。”
其餘孩童有樣學樣,陳子誠每一筆都是仔細端詳了趙與莒在大黑板上留下的字跡後再寫的,因此寫得公公正正,看上去似乎比趙與莒本人寫得都有要標準。陳任寫漢字時也很順利,但寫到那些扭來扭去的數字時,卻有些吃力,他偷偷瞧了陳子誠寫的一眼,覺對方寫得極佳後心中更急了。
就在趙與莒有意無意地挑動下,第一批孩童中已經產生了競爭意識,陳子誠與陳任,龍十二與李鄴,他們此刻並不知道自己與對方命運會生何等交集,只是隱約覺得對方不順眼。
一個半時辰相當於三個小時,這些孩童一路行來舟車勞頓,早就呵欠連天,但畏於新主人,誰都不敢把困頓表現出來。趙與莒看了非常滿意,這一點應該就是回到古代的優勢了。在他穿越來的那個時候,教育這個行業已經被銅臭與腦殘的未**法律攪成了泥潭,沒有師德師才的老師與缺乏學習興趣紀律的學生形成絕配,相互折磨並折騰著對方。而這裡不同,他自己親執教鞭,自然不會生眼裡只認識孔方兄的事情,他又是這些孩童的主人,若是這些孩童不思進取無心學習,自然有家規家法對付,鞭笞、絕食、禁閉,願意用什麼便用什麼,根本不必擔心有什麼反對。
趙與莒曾經在網上看過一段影片,這段來自北京某所學校的影片裡,那侮辱教師的耳釘男同那忍氣吞聲的年邁教師一起,深深刺痛了他的心。這不僅僅是那個耳釘男個人的問題,那位年邁的教師,還有那個笑貧不笑貪的社會,都有問題。
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 )
六、立威(下)
(要去拜年,提前更新)
在這中間,每隔半時辰左右,趙與莒便會安排一柱香的時間給他們放鬆一下。十個數字加十個漢字,對於陳以誠和陳任這樣聰明的孩童而言不是什麼難題,在第一次休息之前,他們就已經認全了。第二次休息時,他們基本會寫,只是偶爾還會弄錯。就連龍十二與李鄴,也在第三次休息也就是放學之前,認齊了所有數字和漢字。
這一次,落到最後的是女童。一個才八歲的小女孩在所有女生中最為出眾,她是第三個識全的,僅次於陳以誠和陳任,趙與莒記得她名叫耿婉,長得瘦瘦小小,泛黃的臉上一雙眼睛倒顯得分外清澈明亮。最後學會的女孩年紀最大,已經有十二歲,總愛低頭紅臉,名字叫韓妤,不過好歹也趕在完課之前能將漢字與數字描出來。
“時間到了,你們且去洗漱休息,明早日出時分(注4)會有人叫醒你們,以後每日都是如此。”趙與莒拿起小木榔頭,在一個磬上敲了一下,磬出清脆的鳴聲,這算是下課鈴了。
這些孩童早就按捺不住,聽到吩咐禁不住歡撥出聲。趙與莒眉頭輕輕皺了下,旋即又放開,這才是孩童真性情,象他自己這樣反倒是不正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