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立刻漲得通紅,悶悶不樂地喝了一聲“走”,便領著自己這隊也進了場。
他們所站之地,便是新莊子東邊,趙與莒拿來做教室的那排屋子之前。龍十二等人早就搬進來了,他們自己挑來粗砂,將教室前地面填平,故此有這個場子。場子不大,不過一畝左右,但站著這七十餘個孩童,還顯得有些寬敞。在場子正東,與充做教室的那排屋子之間,石匠砌了一座石臺,那是趙與莒專有的位置,孩童們便是戲耍時,也不會跑到那上邊去。
秦大石有些木木地瞅著李鄴,這個自稱為學兄的傢伙,背手站在那兒,挺胸收腹腰桿筆直,看模樣倒有那麼幾分氣勢,不過在秦大石眼中卻是個花架子。
他雖是木訥,名字也土氣,不過家世卻非同一般。他原是鳳翔(注1)人士,所謂關東出相關西出將,他家原本便是鳳翔將種,便是父祖,也在大金當了武官,不過胡人大舉南侵,他父祖盡數戰死,兵荒馬亂中他獨自逃生,途中為石抹廣彥所收納。家學淵源,他雖不過十一歲,卻也有一身好拳腳,只是為人謹慎,未曾表露出來罷了。
他原本不怎麼將李鄴放在心上,可看到他保持站姿好一會兒,仍是那挺胸收腹雙目平視的模樣,心中也暗暗有些佩服。再看其餘幾位負責收攏他們的學兄學姐,也一個個肅立不動,便是韓妤這女孩,也是英姿颯爽,他心中的佩服便更增添了幾分。
“方才在莊門口見到的那個,便是莊子小主人麼,便是他要來說話,為何還不出來?”這群孩童中有人已經站不住,眼看著搖搖晃晃,不時地換隻腳歇歇,秦大石心中暗想。他們這一路長途奔波,雖然不是乘車便是坐船,可終究旅途勞累,這般站著時間長了,確實也支撐不住。
注1:金之鳳翔路,大至與宋之秦鳳路相重,轄境今陝西秦嶺以北、麟遊、扶風、周至以西,甘肅葫蘆河以東,崇信、平涼以西,和寧夏部分地區。( )
三十六、結納(下)
他心中在想莊子的小主人何時出來,而趙與莒此時也在想著該見這批孩童了,便向石抹廣彥道:“石抹東家若是不急,不妨在此住上一宿,我還要去見那些孩童,就先失陪了。”
“且慢。”得了趙與莒指點,石抹廣彥心情大暢,聽得趙與莒這番言辭,忙起身又拱了拱手:“少君,我自臨安來,倒是在城裡見著件稀罕物什,便買了帶了過來,現今應擱在門房,少君讓貴府管家搬來吧。”
趙與莒一愕,聽石抹廣彥說來,這應當是特意送給自家的禮物,只是不知他所說的稀罕物什,究竟是何種東西。便點了點頭,命人去將東西搬來,不一會兒,趙子曰神情古怪地進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兩個扛著木盒子的莊客。
只一看到這木盒子,趙與莒便知道其中何物,忍不住笑了起來。
“此物名為刻鐘……少君何故笑?”石抹廣彥正要介紹自己送來的禮物,卻看到趙與莒的笑容有些異樣,再看到趙子曰也是一臉古怪的笑容,心中一動,出言問道。
“實不相瞞,這刻鐘……卻是我家做的。”趙與莒終於未能憋住,哈哈大笑起來。
石抹廣彥先是一愣,接著也哈哈大笑起來,他買了別家的東西再送給別家,雖說有些尷尬,卻也是無心之中的巧合。
“少君竟有如此神機……”石抹廣彥笑過之後讚道:“聽那金店掌櫃說這用的是諸葛武侯木牛流馬之技,我原先只道是商家自吹,如今倒信以為真了。”
“家中新請的西席極善機巧之物,此物是他與幾名巧匠,費了老大的力氣,方製得出來。”趙與莒微笑搖頭:“他倒未曾說這是木牛流馬之技,只是他家中清貧,我見了以為此中有生意可做,便將圖紙買了過來,又與左近一富戶協力,制這刻鐘補貼些家用,倒是讓石抹東家笑話了。”
“少君,我有一不情之請。”石抹廣彥此時已經沒了自趙與莒處挖人的心思,他頓了頓,頗有些難為情地道:“我身受少君厚恩,又得了少君指點,原應結草銜環以報,只是家中尚有血仇,不可於少君身前長久侍奉,只能以此聊表寸心。”
他一邊說一邊掏出一疊會子來,雖然不知是多少,但趙與莒猜想不會少於兩萬貫。此時會子兩貫只值現錢一貫(注2),但這一疊,至少將趙與莒借他的還了回來。
“石抹東家,此為何意?”趙與莒淡淡地瞄了那疊會子一眼,然後直視石抹廣彥:“上次東家來時立的字據尚在,莫非要我拿出來?”
想起那近乎兒戲的字據,石抹廣彥啞然,他立字據原本是附應趙與莒之舉,沒料想趙與莒竟以此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