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沉思之時,韓妤的聲音傳了來,趙與莒轉過臉去,卻見韓妤戴著花環,巧笑倩兮地跑了進來。
她難得有這麼活潑的時候,趙與莒心中一暖,想來是她看著自己如此沉寂,想著法兒讓自己高興吧。
“這花極適合你呢。”趙與莒淡淡地說道。
韓妤戴著的是一個梔子花花環,純白的花瓣之下,她粉紅嬌嫩的臉蛋更顯得水潤,而那梔子花的清香,隔著老遠便能嗅到,趙與莒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見趙與莒依舊是那般模樣,韓妤心中微微一沉。她並不知道趙與莒是故意裝出這模樣來的,只是看得他這般木訥的模樣,心裡便會疼。在鬱樟山莊時,趙與莒雖說也是不苟言笑,可他的關懷卻是每個人都能感受得到地。而在沂王府中,只有偶爾他才會流露出當年的那種關懷,更多的時候。他象是一個木頭人一般,遲鈍木訥。
韓妤是極謹慎的,她猜得出趙與莒這般模樣是裝出來的,那次刺客事件,更是讓她明白趙與莒為何會裝成這模樣。只是她仍是心痛,心痛自家主人要如此辛苦。
便是笑,都不能暢暢快快的大笑。這沂王的府邸之中,就是五月地天氣一般,溼熱難受。
“殿下起來走走?”韓妤問道。
“不,我再看一會兒書。”趙與莒回道。
院外傳來腳步聲,趙與莒心中一動,聽聲音,人似乎不少,而且有幾個人的腳步聲特別重。趙與莒心中一動,這沂王府邸因為他的性格緣故。眾人行走都是輕手輕腳的,敢這般肆無忌憚亂走的人物……
“阿妤,你進去。”趙與莒低聲吩咐,做了個手勢,將兩隻手的食指中指交叉於一處。
這是在鬱樟山莊時教過義學少年的手勢,這表示小心隱藏不要出聲地意思。韓妤心中一凜,慌忙退回屋中,趙與莒端著書本。低聲吟哦,一邊讀著一邊搖頭晃腦。
能這般闖入他院子的,必然是地位極高之人。趙與莒不希望這等人物見著韓妤如今模樣。韓妤自家不清楚,他卻明白,韓妤戴著那梔子花冠時的魅力。趙與莒不希望因為一次不慎,讓韓妤被某位貴人看中,然後使得他韜光養晦多時的成果毀於一旦。
至於將韓妤贈與貴人,換取一時之安,這種事情,趙與莒是絕對不會做的。他在義學少女身上傾注許多心血。不是為了待得她們長大之後送與別人充作玩物。他更不是那種能眼見著身邊之人受苦而無動於衷之人。
“貴誠果然刻苦。”
來人直接進了他的書房,在門口微微放緩腳步。然後趙與莒便聽得他的說話聲。這聲音讓趙與莒心中微動,他抬起頭來,只望了一眼,然後慢慢起身、行禮。
“臣貴誠拜見陛下。”他整了整衣袖,然後拜倒行禮。
來人正是當今大宋天子趙擴。
“起來起來,你我叔侄,無須多禮。”他才拜倒一半,便被一隻手抓住,趙擴微笑著道。趙與莒卻仍然恭恭敬敬地行完禮,然後才起身,肅立於趙擴面前。
平心而論,這位天子極為敬業,算是位好皇帝。他生性懦弱,當初光宗皇帝內禪退位,要他繼承皇位之時,他竟然嚇得滿殿亂跑,直到太皇太后喝斥,這才老老實實站住,嘴中依舊唸叨“使不得使不得”。他即帝位之後,也好學不倦,只是天資稍差,學而不進罷了。他對民生疾苦,也是極關注的,一回元夕,內鐺勸其操辦取樂,他卻對燭而坐,說是民間尚有食不裹腹,他如何能在宮中操辦。他甚至是個極好的上司,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先是韓胄,後是史彌遠,這兩位宰執都執政極久,也深得他信用。
有時趙與莒甚至想,若是他能遇著一個張居正,那麼便是唐太宗李世民,也未必及得上他。
可惜地是,終他一朝,大臣黨同伐異爭執不斷,韓胄、史彌遠都是私心極重、無才無德。
只不過今日他來到這沂王府,卻不知是何意思。
“休得拘束,朕不是來嚇你的,只是來看看你。”見他這番模樣,趙擴微微有些不喜。
趙擴心中,始終有些慚愧,因為自己這個帝位,原本應該是死去的沂王趙的。而且,當初趙雖然與他只是叔伯兄弟,兩人關係卻是相處得極好,感情也極為深厚。孝宗皇帝子孫不多,象他們這般的叔伯兄弟,便與親兄弟並無二致。
只不過,沂王嫡系血脈已經斷絕,便是自己……
想到此處。趙擴又有些興致闌珊。他嘆了口氣,然後淡淡地說道:“貴誠,你好生讀書,不必送朕了。”
轉了個身,也不看行禮恭送的趙與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