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金人遣使拜見,他最初不以為意,只道又是來獻糧獻絹地,便喚那旗牌官進了營中。待見著自己派出的使頭顱和那封轉呈來地信時,他呆坐了好一會兒,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顆頭顱之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但確實將蒙元主帥孛魯驚住了,他渡過黃河之後一路行來,將自己統帥的十萬大軍分為三路,沿途收刮金國州縣,原是損敵自肥之策。他料定了金國重視與蒙元的盟約遠勝過國內百姓的生死,故此有意縱容諸軍,而一路來的結果證明了他的猜測,他們越是跋扈,金人所獻地軍資糧草便越是豐厚,甚至聽得有女真貴人說道:只要所搶掠為漢人,便不算是侵擾了大金百姓,反正若此戰戰敗,漢人翻過身來,便要把他們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女真貴人推倒在地,“寧贈予友邦,不留與家奴”。
聽得這番話後,孛魯便覺得,金國在中原地統治已經到頭了,不將自己的百姓當成自己兒女,如此輕賤之,豈能得民心!不過這個女真前鋒伊喇哈布之舉提醒了他,讓他明白女真人中原來還有些人有幾分見識與膽氣。
好在這些人為數不多,孛魯所見女真貴人,絕大多數都是貪婪膽小目光短淺之輩。
“回去稟報你家都元帥,這事我已經知曉了。”就象伊喇哈布想明白的那樣,蒙元對於二國如今地盟約同樣重視,特別是現在,蒙元主力精華幾乎都在金國境內,後勤補給要仰賴於金人,徹底翻臉的話,金國還可以轉過頭去抱宋國的大腿,而失去這十萬精銳的拖雷,便不被部下各族地反叛推倒,也要被他那不懷善意地兄長所吞滅。故此,孛魯的反應甚是平靜:“行伍之中,軍紀為最,此時我不追究,我會遣一個沉穩大度地使去。”
那原本以為便是得了性命也要脫掉一層皮的金國旗牌官大喜,忙不迭地便要告退,孛魯卻又喚住他:“青龍堡戰事如何?”
“啟稟太師國主都元帥,戰事正酣,我軍猛攻一夜,如今力竭,小人來時,伊喇哈布元帥正在整軍,派遣新送至地士兵繼續攻城。”那旗牌官甚是乖巧,竟然知無不言。
但他經過後軍和蒙胡軍中打轉,已經到了下午,並不知道現在青龍堡前最新的戰況。又經過大半個白天的血戰,新上前線的三萬裹挾來的百姓也已經傷亡過半。
伊喇哈布眯著眼,仔細盯著青龍堡,面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青龍堡太小,堡中留守的將士滿打滿算也不足萬人,萬人之中,按著近衛軍軍制,還要有炮兵、醫務兵等輕易不投入近戰的兵種,在一夜一晝的狂攻之後,宋國近衛軍的火炮明顯不足使用了,伊喇哈布算過,如今還在正常轟擊地已經不足初時的一半。
兵力不足,這是宋人最大的缺點,兵力不足就無法輪換,宋人當中有許多應該從昨夜廝殺到現在,便是鐵人也都力竭了,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自己的捨得傷亡而用的人海戰術,終究還是起得了效果。
“傳令諸軍做好準備,再試攻一次,便輪得他們正式上場了。”伊喇哈佈道。
秦大石是過了午飯時間後餓醒的,見他睡得香,誰也不好去叫醒他,醒來之後他顧不得進食,先跑上了望樓。
“戰況如何了?”他問道。
“又擊潰了金人三次,你瞧,青龍城下的屍體。”羅安瓊得意洋洋地道:“咱們炮彈充足,足夠支撐,金人這般送死法,最近一次也只是堪堪登上城牆,便被趕了回去!”
他興奮得有些言辭混亂,秦大石皺了皺眉,眼見金人又開始整隊,他飛快瞄了戰場一眼,果然,視線所及之處,盡是金人屍體,粗略計算,只怕有數萬具之眾。這種殺戮,秦大石也是初次經歷,夜間時看不清屍體還好些,可白天能看得清清楚楚,讓他神情微微有些不安。“我軍傷亡如何?”
“有二十五人陣亡,三十餘人負傷,金人中頗有些射術精絕,若不是他們,金人也上不得城牆。”羅安瓊又道。
加上昨夜的傷亡人數,一夜一日的激戰,近衛軍戰死不足百人,傷也只有二百人左右,而給金人造成地損失卻是數萬。這個資料並沒有讓秦大石覺得放心,他再度皺緊了眉,金人傷亡數萬,多數是裹挾來地百姓,這些人原本是上好的勞力,卻毫無價值地死在青龍堡下。金國主將難道說真地如此不愛惜民力,輕視百姓性命不成?
“轟!”
正這時,秦大石聽得城中炮臺上一聲轟響,他回過頭去,卻見原先高高的炮臺上缺了一角,那兒原本放著一具大炮的,那大炮也已經不知飛到了何處。他臉色大變,迅問道:“炸膛了?”
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