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損官家大辦此案的初衷。而最兩全其美的方法,莫過於找到另一個釋放宋家人的理由,宋竹和她聲名顯赫的美貌,也許就是官家信手拈來的一枚棋子,又也許是蘊含了官家對宋家的安撫之意:太后要過問王家的親事,等於是把宋竹的臉面往地下踩,既然如此,那就由他來親自彌補宋竹一番,也算是成就了一段佳話。
“只是弱柳扶風,似是有多病之態,”官家誇獎了她幾句以後,話鋒便是一轉,大有關心之意。“平日還要善自養生保重啊。”
宋竹未曾說話,倒是聖人道,“她原來也不是如此的,這一回進宮,的確瘦了許多。想來,也是思父含悲的緣故。”
有了如此明顯的提點,宋竹哪還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她提起裙襬,又跪了下來,想到父親被擒拿當日的心情,不用做作,淚珠已經是滾滾而下,當下哽咽道,“陛下、殿下,三娘知道,國家大事,不是我能議論得了的。只是我能以項上人頭擔保爹爹和二叔的清白。只要想到爹爹和二叔還身陷牢獄之中,三娘就是食不下咽、睡不安枕,還請陛下開恩,將爹爹、二叔釋放,三娘在這裡給您磕頭了!”
她一邊說一邊叩首,絲毫也不敢留力,額頭撞在石板上,頗有幾分疼痛暈眩,在聖人驚呼聲中,幾個宮人一左一右,連忙上來扶住,但是宋竹此時業已磕了七八個頭,她就是磕祖父母都沒有這麼使勁過,再加上這一陣子身體弱,被人這麼一扶一抬,更覺眩暈,眼一翻,居然是真的迷糊了過去……
85獲釋
宋竹這一陣子;雖然住在福王府,吃喝上不能虧待了,但如何比得上住在自己家中,又或者是小王龍圖這樣的自己人家裡自在?更不說終究還是隔了一層陳珚的關係;即使福王妃對她無可挑剔;宋竹心裡也要存了幾分小心。再加上擔心父親、叔父,自然也休息不好,今日見有了希望;心裡的放鬆和喜悅實在是難以形容,雖然是暈過去;但到後來其實就是和睡著一般的,醒來時連自己為什麼會睡都不記得了;揉著眼愜意地嘟囔了幾聲,一轉身還想再睡呢,過了一會,才慢慢清醒過來,想起了自己剛才似乎是暈過去的,但即使明知道該起身請罪,卻也覺得渾身上下沒一點力氣,是真的起不來了。
“醒了?”在她身邊,有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宋竹几乎以為自己還在夢裡。她慢慢地翻過身子,“二姐?”
宋苡瞧著和以前比,也是瘦了些,但她看來還是一如既往的自矜,即使面對久別重逢的妹妹,也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開口想要說話時,卻早被宋竹縱身入懷一把抱住,“你終於來了!”
這一回,宋苡也緊緊地回抱著她,倒是並未露出往常的‘嫌棄’神色,宋竹心懷激盪,在宋苡懷裡待了一會兒,方才想起來問道,“可是,二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不在這裡,卻在哪裡?”宋苡把帳子掀開,讓宋竹看個清楚,“你都睡了四個時辰了,若是一直呆在宮裡,豈不成了在宮中過夜?官家喚了御醫來,聽說你只是睡著了,也沒讓人把你叫醒,就是這般送出來了。”
原來如此,宋竹不禁有些赧然,“本該為爹多說幾句好話的——”
“功夫也已是夠了。”宋苡卻是出人意表地搖了搖頭,“你知道送你出來的女官怎麼說的?盡誇你呢,說你為了給爹、二叔求情,磕頭磕到人都暈死了過去,聽她那意思,官家也是大受感動,連聲誇‘孝’,想必近日也該把爹和叔父放出來了。”
宋竹聽說如此,心裡一塊大石頭也是落了地,只覺得人都精神多了,也感覺出來餓,她坐起身先央求道,“姐,我餓了——”
等宋苡把飯食端來,又賴著她餵了幾口,方才自己老實用飯,宋苡道,“慢些,沒人和你搶。”
說著,竟和小張氏一般,忍不住舉起手摸了摸宋竹的臉頰。
宋竹見她面上有些感慨之色,便笑道,“你還在為爹的事難過呀?現在人不日就要出來了,在牢裡不也沒受什麼苦麼?要我說,你就別往心裡去了。”
宋苡搖了搖頭,低聲道,“王家的親事,可惜了。”
宋竹也沒想到自己和王城的親事會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她也不由有些感慨:若是以前,如此佳婿沒能成親,她不知該有多焦急。可見人這一輩子,許多事都是自己無法預料的,十二歲的時候,她也萬萬沒想到自己四年以後竟然有了設法不嫁人的念頭。
她的心思也不願和二姐說,免得平添她一番心事,宋竹含含糊糊地道,“其實也不算什麼可惜了,反正今日的故事若是傳出去了,來說親的人家,肯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