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就是年輕時叱吒風雲的天下第一劍客李觀魚麼?楚留香和胡鐵花不覺已怔在那裡,心裡既是驚奇,又是傷感……這麼強的人,生命竟也如此脆弱。
那麼,生命的本身,豈非就是個悲劇。
最令楚留香吃驚的,自然還是蘇蓉蓉她們並不在這裡,他忍不住想問,但李玉函夫婦已走上前去。
兩人一齊躬身行禮,李玉函道:“孩兒有兩位好友,不遠千里而來,為的就是想見你老人家一面,所以孩兄我將他們帶到這裡未了。”
老人並沒有抬頭,甚至連目光都沒有移動。
李玉函道:“孩兒這兩位朋友,你老人家也時常提起的,這位就是名滿天下的楚香帥,這位就是和楚香帥齊名的花蝴蝶。”
老人這才抬起頭望了一眼,但目中仍是一片痴迷茫然,也不知是否聽懂了李玉函的話。
楚留香和胡鐵花黯然唏噓,都不知該說什麼。
李玉函這才轉過身,陪笑道:“家父近年來耳目也有些失聰,不周之處,還望兩位恕罪。楚留香道:“不敢。”
胡鐵花立刻接著道:“晚輩等也不敢再打擾前輩了,還是告退吧!”
他們雖然急著想見蘇蓉蓉,急著想將李玉函夫婦拉到一邊去問個究竟,卻又不忍在這垂老人面前說什麼失禮的話來,敬老只賢,正是江湖俠義道的規矩,這種規矩楚留香是絕不會的。
老人的嘴唇忽然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來,他臉上的肌肉似已全都麻木。
“家父終年寂寞,難得有人過訪,兩位既然來了,又不肯多坐片刻,是以家父又覺得遺憾得很。”
楚留香和胡鐵花對望了一眼,只有坐了下來。
他們雖然有力搏萬軍的勇氣,笑傲王侯的膽包,但在這垂暮將死的老人面前,卻只是俯首聽命。
李玉函展顏笑道:“兩位如此仁厚,家父必定感激得很。”
老人的嘴又動了動,神情彷佛有些悲哀,有些焦急。
李玉函皺眉道:“家父不知是否有什麼話要對兩位說……”
他一面說話,一面已走到老人面前俯首在老人嘴邊。
楚留香既聽不到老人的語聲,也看不到老人的嘴,只能看到李玉函在不停的點首,不住抱聲道:“是………是………孩兒明白。”
他回過頭來時,面上也滿是沉痛之色,卻勉強笑道:“多年以來,家父只有一件心願未了,今日兩位恰巧來了,正可為家父了此心願,只看兩位是否肯出手相助了?”
楚留香沉住了氣,微笑道:“不知前輩有何心願未了?晚輩等若能效力,敢不從命。”
李玉函大喜道:“既是如此,小弟就先代家父向兩位謝過了。”
胡鐵花忍不住道:“但這也還是要看前輩究竟有什麼心願?我們是否有能夠效力之處?”
李玉函笑了笑,道:“這道理小弟自然明白。”
胡鐵花也打了個哈哈,道:“我自然也知道前輩絕不至於強人所難的。”
李玉函似乎全未聽出它的言下之意,緩緩道:“家父以劍成名,也視劍如命,只要和劍有關係的事,他老人家都很有興趣,是以他老人家不但將古往今來約有名望劍譜,全都設法找來研究過,而且還仔細研究過所有成名劍客的淵源歷史,以及他們生平所有的重要戰役。”
楚留香瞧了那老人一眼,暗暗忖道:“別人只知道十載寒窗,磨穿鐵硯,金榜題名得來非易,卻不知一個劍客若要成名,所下的功夫只怕更艱苦十倍,而他們不但要犧牲功名富貴,還要忍受別人似不能忍的寂寞,但得到的又是什麼呢?只不過是江湖中數十年虛名而已。”
李玉函已按著道:“家父苦心研究數十年,劍法固然得到很大的進益,卻也發現幾件很奇怪,又很有趣的事。”
胡鐵花本來雖然步步為營,此刻卻已聽得入神,忍不住問道:“什麼事?”
李玉函道:“家父發現自古以來最負盛名的幾套劍法,並不是最巧妙的那幾套劍法,這就是他老人家認為最奇怪的一件事。”
胡鐵花皺眉道:“這………這意思我還是不太懂。”
李玉函道:“譬如說,魔教中的‘萬妙無方、懾魂大九式’,招中有招,變化無窮,竟可演變為七百二十九招,若論其出手之奇詭飄忽,招式之情妙周密,委實遠在武當派的‘兩儀劍法’之上。”
胡鐵花道:“不錯,我也聽說過這魔教秘劍的厲害,據說直到今日為止,天下還沒有一個人能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