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微張兩眼,無力地睇視床前兩位青年。
“老丈此刻感到好些了麼?”
老者嘆息一聲,斷斷續續說道:“老朽身中……‘斷魂散’……除非……參王……雪蓮……”話未說完,人又昏迷過去。
陸劍平驀地記起盒中雪蓮,真是奇緣湊巧,非任何人力所能預料,該當此老命長。
服食雪蓮過後,即扶起老者身軀,自己盤膝坐在身後,運用體內真元,推行藥力。
只覺老者體內有一股冰冷寒氣,源源湧起,與自己真氣相拒,趕忙運出全身功力硬將猛烈冷氣迫退。
老者臉色遂漸由白轉紅,腹內咕咕雷鳴。
驀地,喉頭一湧,吐出一股黑水,腥臭之氣,觸鼻欲昏。人也醒轉過來。
陸劍平此時滿頭白氣騰湧,豆大汗珠,順頰流下,顯見吃力已極,忙放開兩手運功調息。
老者一連睡了一日二夜,直至第三天早晨,方始清醒。
心知由眼前青年援手,將自己一條老命由鬼門關硬拉回來,急欲下床拜謝。
陸劍平雙手一按道:“老丈病體初愈不宜勞動。”
“小俠援手之德,恩重如山,老朽粉身碎骨,難報萬一。”
“些須小事,不足掛齒,老丈何以與三兇結仇,中毒竟至如此之深!”
老者長嘆一聲!
敢情老人即是威震西南的獨腳俠盜千里獨行任豪,“閃電掌法”和一手鐵蓮子,三十年來,罕逢敵手,但他生性倔傲,疾惡如仇,惡人落在他手中,從無生理,黑白兩道,聞名喪膽,仇家遍佈宇內,十年前,路過荊鑲,插手管了一件閒事,挫敗荊門三兇,日前冤家路窄,暗被三兇尾隨,誤飲暗放茶內的“斷魂散”,一怒窮追被困,如非陸劍平適時援手,早已埋骨荒山。
但此老生平恩怨分明,不受人惠,此次承陸劍平再生之賜,說什麼也要執鞭追隨左右,以供驅使。
陸劍平連連搖手道:“老丈,千萬不可折煞晚生,如能為本門鼎助,則已感萬幸矣!”
千里獨行任豪道:“不過老朽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要滿口老丈,我們暫以平輩論交如何,否則老朽萬難答應!”
“恭敬不如從命,老哥哥,我們稍息數日,再放騎東行吧!”
晚風習習,暮靄四合,已是萬家燈火,夜幕低垂。
朝陽初現,大地映起一片耀眼的光華,和暖的春風,給人帶來一片生的氣息。
江南春早,此時已是楊柳新綠、燕語鶯啼的郊遊大好時光。
在通往鎮遠的湘黔官道上,一排馳來三匹座騎。
他們正是陸劍平等三人,在返回風雷門重建總壇歸雲莊的途中。
陸劍平心懸幫中高手零落,總壇重地,萬一遭人突襲,情勢將不堪設想,故心急如火,拍馬急馳,無心欣賞沿途春光景色。
轉過一座山頭,山徑逐漸陡峭,崎嶇難行,不自覺地放緩了韁繩。
驀地——
背後傳來急促的蹄聲,一陣風沙飛揚,一個勁裝疾服的魁梧大漢,伏鞍從身側疾馳而過,闊簷竹笠壓得低低的,只露出下半截臉孔。
如此崎嶇的山徑上,竟能急驟飛馳,顯見騎術精良,地勢諳熟。
單騎衝出五丈左右,猛一回首,朝陸劍平等三騎一瞪眼,又復繼續向前飛馳而去。
千里獨行江湖經驗豐富,冷哼一聲,道:“魔崽子送死來了,我們追!”
說罷一招手,當先一緊韁繩,隨後急追。
轉過一個山腳,只這一霎眼工夫,只見前面黃塵滾滾,哪有大漢蹤影?
三人盲追了一陣,已經到達鎮遠城中,腹中已感飢餓,遂找了一間“聚英樓”飯莊,揀好座位,叫過酒菜,正在用飯之時,卻聽身旁不遠有幾個像是江湖人物的人正在高談闊論,因為話音刺耳,故無須用心,即可聽得非常清楚。
只聽一個沙啞的聲音道:“說實在的,寒心冷魔老前輩的寒玉令,幾十年來威懾武林,想不到竟然吃癟在八臂金龍手裡,連青衫飄客也破毀在掌下!怎不令他老人家怒火填膺?”
“這次盛怒南下,出動寒冰宮全力,歸雲莊恐怕難免又一次被夷為平地!”
陸劍平暗叫一聲不好,單憑銀翅大鵬和大個子兩人,怎麼也不是老魔的敵手!
他不由抬眼朝對方一瞥,只見右邊桌上圍坐著四個勁裝漢子,看樣子像是走鏢的。
“聽說東靈公子因為一招之恨,也正在傾力搜尋敵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