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
幾十個腦袋不約而同的往前一探,接著又鬨然“噢”了一聲,只見桌上端端正正擱著一對猩紅的“麼”!
“出門開牌!”
那做莊家的彭二楞子,向著身旁的一個歪著腦袋、無賴模樣的瘦小個子命令!
那瘦小個子挨次推出兩張,留下最後一副給莊家。彭二楞子抓著牌,在桌面上用力一掃,抓起來暗摸著點子。
他那兩道粗而濃黑的眉毛不停地伸縮著,像是半死不活的秋蠶。接著,他一揚眉,掃了一下週圍的人。
然後他狠狠的用力將牌往桌上一摜,似乎活該他做莊家的倒黴,四張牌沒見天地,至多隻能配出個蛾八兒。
“亮牌!”
彭二愣子扯起破鑼嗓子,威嚴的命令著。
一陣乓乓乒乒亂響,牌都揭開了,那彭二楞子第一眼就朝“天門”瞄去。
就像他的名字一樣,他的兩眼一陣發楞。
平兒探頭一看,只見那“天門”的一張牌是二板凳;一張是雜五——小鱉九!
彭二楞子的眼睜得更大了,那“天門”下的注兒,整錠的大元寶,起碼有七、八個,還有一大堆碎銀。他的頭上開始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兒。
四周一片鴉雀無聲,每個人的眼睛都盯著那彭二楞子,似乎是在看他如何下臺,因為,大家都看得出來,他桌上的錢,根本就不夠陪!
那彭二楞子,到底不愧是在江湖上混過的,臉頰痙攣了一下,濃眉一揚,冷靜的道:“大家別動注兒,咱們再滾一把!”
那押在“天門”的年輕人,抬眼看了看彭二楞子的檯面,冷冷的道:“賠清再滾!”
顯然,他也是看清彭二楞子桌上的錢不夠,故而反對。
彭二楞子一楞,臉上一陣陰黯,難看地一皺眉,堅硬的道:“怕少了你的?你到洛陽大街上去打聽打聽,咱彭二楞子是哪號人物!”
但那年輕人依然直搖頭,冷冷道:“我管你是哪號人物,賠了再說!”
那彭二楞子臉色又一變,粗黑的濃眉揚了揚,臉上湧起一陣比哭還難看的笑!
“不要命的小子!告訴你!你要瞧不起咱家彭二爺,就是瞧不起‘火雲門’……”那位在旁邊一臉無賴樣的瘦小個子,一拍胸膛,挺身而出,神氣活現的叫著,但被彭二楞子一伸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四周的人一聽那瘦小個子說出“火雲門”三字,似乎臉色一變,有些人甚至都像是見了鬼似的紛紛散去。
剎時,那熱鬧的場面,變成了冷冷清清,只有五、六個地痞模樣的人還站著沒動,顯然,他們都與彭二楞子是一路的人物。
因為,他們也都是一身黑布棉襖,腰扎紅色飄絲的腰帶。
彭二楞子此時卻目光一掃,一陣哈哈大笑,豪放的道:“哪裡!哪裡!兄弟雖然承蒙鐵掌劉五爺賞口飯吃,但一生賭錢,咱姓彭的可從來都沒不好種過,我說,謝鐵蛋兒呀,你替我拿錢去!”
說著又是一聲幹呵呵狂笑!
那被喚做謝鐵蛋兒的瘦小個子,一對鼠眼一飄,便轉身出去了。
土老兒的孩子,眼睛盯著桌子,好像始終沒那麼回事,彭二愣子此時卻是一隻腳蹺在板凳上,一手在拔著腮下的短髭,兩眼不住轉動。
那先前熱烘烘的空氣,一掃而空。門外的冷風呼呼的颳了進來,屋裡變得一片陰沉沉,冷冷的,沒人說話,誰也猜不透那彭二楞子腦裡在出著什麼主意。
平兒眼見那些客人一聽“火雲門”三字便變色的離去,不禁心中一動,但腦中一轉,便也故作怕事狀的退到一張桌旁。此時他冷眼旁觀,只見行幾個好事的,隔著遠處比手劃腳的指指點點,彷彿談論這個年輕人和彭二楞子的事。
他又斜眼一睨,只見那幾個身穿黑棉襖、腰扎紅絲帶的無賴,都是雙眼灼灼,盯著那“天門”的年輕人。
他不禁眉頭一揚,忖道:“哼!看樣子這幾個傢伙在想著方法算計這孩子呢!我且瞧瞧他們要幹什麼!唉!這孩子也是!年紀輕輕的不學好,學賭錢!”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消逝,那彭二楞子的臉色又變了幾變……突地——他一伸那蒲扇般的右手,“啪!啪!”隔著桌子就是幾巴掌,打得那“天門”的年輕人頓時臉頰腫起老高。
“哼!居然敢看點大就偷加註兒,***,吃到咱爺們的頭上……”彭二楞子打完人,嘴裡還恨恨的罵著。
“算了!算了!彭二爺!”
此時,那立在旁邊的黑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