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眾人,進了耳房。
耳房比偏廳略小。美人榻安置在北牆的黑漆扇形窗下。宮女們打著羅紗圍幛,侍立在榻前。圍幛內,三公主面向裡,枕著一條胳膊,歪在榻上。不知是在看著窗外發呆,還是在小寐。容嬤嬤坐在榻前的錦杌上,拿著美人錘,一下一下的給她錘著腿。
一進屋,高進便透過輕紗,看到一個朦朦朧朧的玲瓏背影,微愣。
容嬤嬤不爽的瞪了她一眼,收了美人錘,溫聲稟報:“公主,駙馬爺到了。”
榻上的人微微動了下,沒有出聲。
四名內侍全守在門口。見狀,把立在牆角的楠木架繡著仕女捕蝶的輕絹大插屏搬了過來,攔在榻前。
高進暗笑:早幹嘛去了?
插屏上人影綽約。一陣悉索的衣料摩擦聲過後,插屏那邊傳來了容嬤嬤的聲音:“公主賜駙馬爺座。”
於是,裡面就有兩名宮女合力搬來了一條硃紅漆楠木交椅。就是偏廳裡的同款椅子,連鋪著的坐褥都是一樣滴。
高進毫不客氣的撩袍坐下。
宮女內侍們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這時,門外稟道:“忠勇侯、忠勇侯夫人到。”
“請。”還是容嬤嬤的聲音。
錦簾掀起,高成夫婦走了進來。林夫人的臉色不太好看,依稀可見一分餘慍。
看到屋裡是這番情景,林夫人神色一凜,兩道秀眉輕皺。
在她出聲之前,高進趕忙上前扶著她的手臂,把人請到椅子上坐好。
三公主還沒賜座呢。高成瞪了她一眼。
“公主賜忠勇侯、侯夫人座。”容嬤嬤的聲音再起。
插屏後,又有宮女搬出了兩把交椅。
高成拉了林夫人起身,正要長揖謝恩。高進一把攔住了父母,冷聲質問道:“容嬤嬤,三公主呢?人在何處?”
屋子裡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林夫人掩口驚呼:“進兒……裡邊是……”
高進沒有回答她,提起腿,一腳踢翻了面前的插屏。
“啊。”美人榻上的女子嚇得縮成一團。覆在面前的珠簾劇烈的來回晃動著。
容嬤嬤收起眼底的驚愕,挺身上來擋住高進,厲聲斥道:“大膽……”
“啪!”高進抬腿就是一腳,把人踢翻於地。
四名內侍齊齊發動,搶身上來。
高成“嗯”了一聲,轉過身子,怒目而視,通身煞氣逼人。
四名內侍悻悻的退回了門口。
與此同時,高進已經搶到美人榻旁,一把揪下了女子頭上的鳳冠。
“是你!”高進哼了一聲,狠狠的把鳳冠擲於地,“欺人太甚!”嘩啦啦,鳳冠上的大小珍珠滾了一地。
林夫人捧著胸口,顫聲叫道:“她不是三公主!”
不等高成等從發問,容嬤嬤滿臉是淚的爬過來,抱著高進的腿,哭道:“三駙馬,求求您,快去救公主。”
高成大驚,飛身上前:“公主怎麼了?”
容嬤嬤抬起朦朧淚眼,正要作答。
高進冷哼,厭惡的踢開她:“好個賤婢!死到臨頭,你還想騙誰?”
第二十四章 臥榻之側,豈容鼾睡
聽到外面傳來叮噹叮噹的打鬥聲,汪太醫慌忙丟下手裡的白色小藥瓶,趿上官靴,踉踉蹌蹌的從廂房裡跑到正廳裡來。
廳內一個人也沒有。
“汪太醫,主子受傷了。”黑子身著黑色勁裝,提刀架著三公主,狼狽不堪的從外面退了進來。他的左臂上劃了一刀很長的口子,皮肉翻開,血沾溼了大半條衣袖,滴了一路,象是朵朵怒放的血梅。
而三公主也是同樣裝扮,後背肩上插著一柄紅纓柳葉飛刀,伏在黑子背上,不醒人事。
汪太醫上前把人接住,兩個太陽穴突突直跳,顫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他明明只是去裡邊的廂房裡為受傷的右膝做個治療,才不到一刻鐘的工夫,外面竟突生變故。計劃內好象根本就沒有這一出啊。
黑子撕下殘破的衣袖,麻利的把刀纏在手上,左手和牙並用,打了個死結,恨恨的說道:“我們護送主子出去,剛到正院門口,就遭了伏擊。”說罷,大喝一聲,象困獸一般,提刀衝進了院子裡。
“哎……”汪太醫還想問明白些,黑子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廳內,只有紅豔豔的猩猩氈門簾劇烈的來回擺動著。
懷裡的三公主瘦骨鱗鱗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一雙墨眉在